182.
林哲庸说要去找罗兴,这次不是拿他当离开的借口,而是要感谢罗兴照顾了自家妹妹。林素素也坦然自若,因为罗兴本就知道的不多,林素素又早和他串联好了,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她只说是做好妹妹,要陪着林哲庸去。
林素素变成了一只惶恐的跟屁虫。
而在去罗兴家之前,林哲庸笑吟吟地说要喝酒吃菜,林素素则期期艾艾地指出对方体虚身乏,不宜喝酒。
林哲庸听完,把剩下的三根烟丢在桌面上,对着林素素轻声笑说:“笨蛋,不该抽烟我也抽了,要死早死了,一两口酒算什么。”
林素素拗不过他,也就只好照办。
不多时,酒菜送齐,两兄妹语笑嫣然、举杯同庆。
但是他们到底在庆祝什么呢?庆祝林哲庸醒来又坠噩梦,庆祝林素素被沈蝶玩弄得像条狗。庆祝林素素愿望成真,哥哥留得性命在。
于是这笑容里几多忧愁,杯中酒也带了苦涩。
白纸沾灰,清水滴墨;欲念一起,难复如初。
林素素仰脖喝下成年后的第一口酒,辛辣的感觉烧穿了肚肠,烧尽她脑中事、心中情,烧的她眼神迷离、意念澄净。哥哥说的没错,酒果然是好东西。
林哲庸笑她:“多大的人了。”
林素素也笑,是那种朦朦胧胧的傻笑,“再大的人也会醉,哥哥你也会醉的。”
183.
酒的档次不高,装在玻璃杯里碰撞着溅出水花,也很美丽。
随着几声清脆的碰杯声,几朵水花从桌子上长了出来,林素素的脸颊也跟着红了。
接着,她服了输,眼神呆滞着说自己醉了。醉了醉了,昏了昏了;年纪太小,不胜酒力。
“还要读书,确实不能再喝了。”林哲庸说,他的眼睛被酒烫得发亮。
然而林素素咧嘴傻笑一下,在酒精面前众生平等,alpha也会缺一根筋,“我不用上学,因为被保送了,说不定过段时间我们就要搬去新学校啦!”
保送?
林哲庸夹菜的动作骤然停止,两根筷子中间的菜色落在桌布上,黏腻腻的酱油色。
他着急地问,“保送?什么保送?哪里的名额?”
林素素像是被吓了一跳,酒醒了三分,她没有条理地回答哥哥:“帝国理工,机甲专业,沈蝶说她是那里的教授。”
“为什么?为什么会给你?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林哲庸急急追问。
林哲庸和沈蝶是有交情在,但更多是沈蝶居高临下给的赏赐,从手指缝里漏出的嫖资。在过往的日子里,他就靠舔靴牵马,把自己和妹妹一起养活。
可保送名额这样的东西,他是一点儿都接触不到的。
还没等林素素回答,林哲庸像是突然通了关窍,自问自答道:“是不是因为……”
枯瘦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小腹,他粲然一笑,“那可太好了,只是别和沈蝶混在一起,没好处。”
林素素如释重负,连连点头,“是的,就是因为这个。”
184.
天上掉了馅饼,林哲庸立刻忘记自己付出的代价,只顾着抱着馅饼载歌载舞。他重复问了林素素三四遍这事是否真实,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乐疯了。
负重开道十余年,踯躅前行天地中。夜色黑亮,他终于见着了曙光。浮生如梦,哪怕一梦华胥,林哲庸也不愿醒来。
他在心里嚎啕大哭,哭妹妹前途光明,哭不负父母的希望,但他忘了哭自己。
他的脸上是笑着的,大笑。
林哲庸高兴极了,也顾不上追问太多,十年期盼,一朝实现,欢欣喜悦的情绪冲毁了他的理智。
而林素素看着哥哥这个高兴样,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早点说这件事,说不定便可以抵消错处,避免那场兄妹阋墙的闹剧。
既然不必再上学,那就可以放肆饮酒了,权当是庆贺升学。林哲庸便扯着林素素陪他一起。
作为哥哥他自然要让着妹妹,林素素喝一口他喝三杯。过不一会儿,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185.
林素素看哥哥被酒精滋润的脸色红亮,眼神迷离。他兴高采烈,一杯接着一杯,似乎要饮尽世间珍酿。
林哲庸摇摇晃晃地笑,对她说:“素素,素素,你可以上学了。”
林素素也跟着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哥哥的脑子笨笨的,永远转不过来弯,他曾说他上学时被同学戏弄,被骗到天台上关了很久。本来下定决定不会再上当了,结果第二次还是只是换了个地方被关着———他又被骗到废弃的厕所了。
林哲庸说这段经历时脸上是笑笑的,因为往事已被雨打风吹去,世事如烟云。
他承认自己就是不够聪明,所以找不到工作,好容易去扛个包挣钱,结果一分钱没拿到手反把腰闪了。
最后只好岔开腿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