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绘了花与蝶的油纸伞委顿泥地。
所有人受惊于这响亮的巴掌。
金花甩甩手,漫不经心的姿态做得足足的:“你不服我。”
静寂。
一浪春却又笑吟吟:“你以为,你这圣女还能当多久?”
“自然是我活多久就当多久。”金花答得毫不迟疑,巴掌也甩得毫不迟疑。她见着的是漫天飞雨,眼里升起的却是太阳:“我娘说了,我生来就是要当圣女的。”
一浪春两颊高肿。
教主怔愣地望着金花。
一浪春嘲她:“只怕你是短命鬼。”
金花不怒:“我自然是有万万岁。”
没有谁不被这豪气的宣言所震住。一阵阵掌声轰然响起,他们都因圣女的气魄而心潮澎湃。
一浪春惯于压抑自己。
他还能问出:“你凭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嘶声质问:“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教主沉默不语。
教主多想就此享受此刻的欢声。
金花不屑极了:“区区诅咒就吓破了你的胆?”她对一浪春失去了兴趣。和鼠辈有什么好说的呢?只管打服就是了。
金花面向因她而愈加澎湃的教众。
她冲他们笑。
一浪春失声。
那怎么能是区区诅咒?!
那是神厌天罚!
真想把一切都抖出去!在这些蠢钝无知的教众面前、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教主点中一浪春的哑穴。他差点真的出声。
一浪春呆住。
自教主发誓互相扶持以来,她何曾对他动过手?
一浪春实在气不过。
及至三人密处,他依然一腔郁愤。
金花与教主对坐。
教主把神教这六十年来的辛酸落寞娓娓道来。有些金花知道了的,有些金花还不知道的,教主悉数一一讲来。
教主落下了泪。
金花却道:“所以我要征服给牠看!”
六十年前。
银依圣女背叛神教。
“那可真是位冷若霜雪的美人啊。我再也没见过那样铁的心肠、那样美的脸。你问的什么?比江湖第一美人还美?小子你见过江湖第一美人不成?江湖第一美人算什么呵。小子你不要急,听我老人家慢慢讲古。”
教主不知道银依圣女为什么要背叛神教。她为什么要背叛她的家?她怎么会背叛她的神?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
一浪春是亲眼见过那位银依圣女的。
在他尚为总角之时,因狂妄无知而于口上对神稍欠敬意。他抚着心口发抖,至今仍心有余悸。不敬神之事败露后,他被银依圣女亲手重责五十大板,然后——他被冻结了时间。
他的体貌是近年才重又生长了。
教主拍拍一浪春僵冷的手。
如今神教这样秩序俨然,都归功于银依圣女当年强硬立定的各种规矩。像如今人人皆惧的万蛇窟就是她建的。因此银依圣女叛离神教,完全没有道理。
“我哥是个怪才。他用一块石头买来我们这儿当时最贵最好的酒楼,又宴请镇上所有人吃空酒楼,说谁吃得最快最多就把酒楼送给谁。你说后来那酒楼?就是你小子天天跑的赌坊啊。我哥从小就爱搅和风浪,她也是个掀起了许多风云的人,她当年还是为一统江湖来的咧,但是他们在一起后,反倒是男织女耕归隐山林到死。我至今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会看上我哥?什么你要告诉奶奶?我对她可没那心思,我就是纯粹想不通。”
不管怎么说。
银依圣女还是背叛了神教。
神震怒。
而后倾全教之力却都没能把银依圣女带回来,反而把那一批祭祀都死光了。许是痛恨教众的无用,神教从此被神厌弃。这就是六十年前最大的那件事。之后选出的圣女们用尽手段也不得神的欢心,不仅如此,还悉数亡于莫名的事故。教主虽然不短命,但没有一个最后不走火入魔的。一浪春很肯定这就是神罚。但教内传的说法是诅咒,银依圣女的诅咒。他们都还觉得,那些祭祀真的能和银依圣女同归于尽了呢。
一浪春冷笑。
教主叹了口气。
“你不要以为你走出了万蛇窟,就比旁人多了条命。”一浪春厉声道,他很多年没有过这样认真的神情:“说到底,万蛇窟的禁制只是银依圣女下的,而你现在面对的——”他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是神啊。”
“你担不起神之怒。”一浪春轻声劝。
金花听完了说:“我才不管。”
一浪春蹙眉。
教主凝望金花。
“冻结你时间的那个是什么?我要学这个!”金花兴致勃勃,若非当时教主神情令她不忍打扰,她早就问了。
“哼。不识好歹……”一浪春扭开眼。
“那是神术。”教主说,“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