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知胸口堵得慌,又不能在盛绥面前唉声叹气。饶是有再多话想问,可盛绥不想说,自己也只好不问。
眼下最重要的是陪盛绥养伤,于是季维知努力调整好语气,如常地逗乐。
“二爷!”他笑。
盛绥仍是恹恹,没答。
“二爷,你理理我。”季维知诚心找话题,忽然想起俩人分开前说过的话,“咱聊点开心的?我瞧见了,玄关那摆着束玫瑰呢。”
盛绥一滞,随后僵硬地偏过头,否认道:“陆医生买的。”
季维知不明白,怎么这都不承认了,上赶着戳穿他:“不会吧?那花上头还沾着血呢,难不成陆医生也受伤了?”
“……”盛绥干脆回避这个问题,往被子里滑了滑,装作要睡,“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有班,回去休息。”
季维知摇头,“那不行,总不能没人陪床吧?我留这儿。”
年轻人认准的事就没有能掉头的。
盛绥跟他争了两句,没拗过,只能让他留下。
季维知下楼买了点备用的日用,回来就躺隔壁病床上。
此后,季维知每天早中饭送饭,晚上陪 夜,需要加班的话就搬个夜灯来,拿被罩隔着光批文件。
军政署平时本就忙,再加上最近X国整出一堆乱子,就没有不加班的时候。
季维知自从来医院后几乎每天熬夜,还怕吵到盛绥,做什么都不利索。他工作日有跑操,医院又离军政署远,所以不得不早起。
一来二去,季维知成天睡不了囫囵觉,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这些,盛绥都看在眼里。有些话到了嘴边,又舍不得说出口。
这天,季维知紧赶慢赶好容易匀出双休,想着陪盛绥出去走走。
他早早地下楼买完早餐,回来时发现盛绥正在给自己换药。但单手肯定不得劲,没一会,纱布上就渗出红色血迹。
“哎,你怎么不叫我呢!”季维知赶紧上前,替它揭下纱布,忙出去叫陆医生。
陆桐来后把俩人都骂了一顿,说这样做很容易感染,别拿换药不当回事。
季维知嬉皮笑脸地听着赔罪,等人走了才装凶,嗔盛绥:“听见没?医生都说了,别乱逞强。”
盛绥扯了扯嘴角,“对不住。”
“别跟我说,跟它说。”季维知指着刚换完药的伤口,跟哄小孩儿似的吹吹,“抱歉啊,疼着你了。”
盛绥没忍住嗤了声:“跟谁学的。”
季维知见他乐,也跟着乐,惊喜地说:“哎,你笑了。”
盛绥刚刚绽开的笑脸就那么定住,而后渐渐收了,没一会儿,平静无波的脸上甚至看不出刚刚的涟漪。
季维知有些失落:“好久没见你那么笑了。”
盛绥住院这几天比平常更安静,按时起床,换药检查,然后单手工作。虽然温柔劲比原先没减,可明显没了互相撩摆时的活气儿,只有晚上季维知抽出空来时才多两句话,余下时候几乎一言不发。
两人坐下来时身高相仿,盛绥平视他的眼睛:“维知……如果以后我一直这样,怎么办?”
“哪样?”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那我照顾你呗。”季维知接得很自然,“我小时候不都是你照顾我么,多大点事儿。”
盛绥没作声,默了会,摇摇头,“你没有这个义务。”
“嘶——”季维知有点生气了,“你这人说话挺没良心的。”
气归气,到了晚上,季维知还是带好两份饭,把桌子支起来放到病床边,喊盛绥一块吃。
季维知这头照旧没完没了地分享他下班后遇到的趣事,闭口不提军政局大楼,也不谈轰轰烈烈的抵制X国运动,只挑些琐碎的家长里短聊。
盛绥心里跟明镜似的,也正是因此,才更不是滋味儿。
“维知。”
“嗯?”
盛绥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眉头皱了又松:“能不能归队是我的事,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我……”季维知下意识想说“我没有”,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些天确实小心过头了。
怕盛绥触景伤情,所以他进屋后连军装都不敢穿,怕盛绥多想,于是从不聊自己的工作。然而这些小心的回避,却实实在在地让对方感受到了变化与压力。
“好啦!”季维知刻意笑着应,语气欢快,“依你依你,别不高兴。”
盛绥没答话,只是隔着常服,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瘦了。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圈。
盛绥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我替你在军政局附近找了住处……你要不要,先暂时自己住一段时间?”
季维知整个顿住,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男人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有些丧气地说:“我不想你勉强。”
“勉强?”季维知简直被气笑了,“你伤了,我照顾你,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