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路禹所猜测的那样,塞列尔在蓝水城的大败在塞列尔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攻城掠地时兴奋不已的塞列尔人一瞬间进入了忧心忡忡的模式。
不仅如此,民众们顺带着开始非议比迪利斯的决策,毕竟许多消息都证明,前往蓝水的军队是比迪利斯在指挥。
渴望树立权威的比迪利斯受到的质疑更多了,这让他骑虎难下。
如果找理由停战,维持目前占领下的地盘,选择见好就收,有蓝水的惨败在前,国内的贵族只会对他更为轻视,底层的民众恐怕也会认为他是个无能的君主,更为怀念故去的皇帝。
可如果继续战争,一旦未来前线战局出现异动,又迎来一场惨败,他要面对的压力只怕会更大。
因此比迪利斯需要一场大胜,然后在春耕正式开始前,巩固攻打下来的地盘,并把这些地盘分封给还在闹腾的贵族,安抚他们。
欧尔库斯的麻烦也是由此而来,比迪利斯的命令不讲道理,他对于血肉召唤物不仅缺乏起码的认知,对于召唤本身更是一无所知,时常有荒诞的命令下达。
包括但不限于“任何魔法师都可以成为召唤师”,“召唤物可算有几个能用的了”,“超额支付,听起来不错。”
同为召唤师,路禹听得血压都高了。
这感觉就像是你辛苦工作,一边甲方指指点点,然后跟你说,“你这看上去也没啥技术含量啊”,“你要是没事就加班帮我完成呗…”
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塞列尔,因此欧尔库斯压抑的表达欲望绽放了,他看见路禹流露出的同情,哈哈大笑。
“果然召唤师是能了解召唤师的。”
路禹:“只能说深表同情,不过我有个疑问,你叛逃出来之后,家族里的人会怎样?”
这也是路禹心存戒心的原因,如果欧尔库斯没有做好对应的准备就叛逃,那会给他一种随时还能返回塞列尔的感觉。
欧尔库斯迟疑了一会,用手捂住左肩,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们不会有事的…我的女儿,也不会有事的,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她用剑刺中了我。”
对比迪利斯失望,也不希望继续被卷到纷争当中,无法研究召唤术的欧尔库斯,在逃跑前做足了准备。
他先是以在召唤实验为名,将家中地下室的所有的藏书,召唤实验手册都取了出来,运往西线。
又在半路上确认没有暗哨跟随之后对书籍进行掉包,将真正的召唤书籍藏在了塞列尔的边陲城邦。
在逃跑当晚,欧尔库斯喊来了自己的女儿卡兰妮,并且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自己即将叛逃。
“原本我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把剑拔出,但是我等了很久,她没有。”
“她很茫然,手按在剑上,身子却在颤抖…我一直以为她真的很恨我,恨我沉迷召唤,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照顾她。”
“原来她没有…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可我却傻乎乎的认为,她真的不喜欢我。”
路禹回忆起钢琴唱歌时的场景,说:“原来,那天你救走的人,是你的女儿啊。”
欧尔库斯回忆着:“小时候,她想去集市,想看那些手段拙劣的戏法师在她的面前变出鸽子,变出鲜花,从口中抽出带有刀片的绳索。”
“我不是很能看得起这些手艺人,你知道的,魔法师总是心高气傲,当年的我也只是个年轻人,所以我就对她说,没什么好看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只是一些障眼法。”
“她嚎啕大哭,吵着闹着跟家里的每个仆人,每个长辈说我是个坏爸爸,我依旧醉心于召唤,认为这些只是小孩子一时气话,很快就会忘记。”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她很快就忘记了说过的坏爸爸,依旧请求我带她去玩。”欧尔库斯在流泪,“但是我依旧拒绝了,因为我仍在研究召唤。”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不来我身边了…没有人再在我身边吵闹,也不会有人来缠着我要外出,我就这么静静地度过这每一天…然后伴随着一场爆炸,我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睛忽然发现,卡兰妮长大了。”
欧尔库斯说:“你无法理解那种惊恐,就像是在一场无限循环的梦境中被困了许久,那些平淡无奇的每一天如流水般流逝。日复一日,坠入梦中的我早已被时间烙下了痕迹,却不自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长大了,我变老了…”
路禹嘴巴微张,本想安慰一两句,却在感受到这段话的沉重之后闭上了嘴。
他不知道该赞叹欧尔库斯对召唤的痴迷以及专注,还是该悲叹于他这样的人选择了结婚,并且还有孩子。
他是一个合格的召唤师,但是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路禹说:“你逼着她追杀你,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这样即便比迪利斯心有疑虑,也动不了她。”
欧尔库斯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路禹问。
“我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