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万历二十三年皇长子事牵连,袁宗道,陶望龄,袁可立三名林延潮门生被罢官免职,甚至连孙承宗,李廷机也因此被牵连。
一时之间林党元气大伤。
但是随着林延潮重新入阁,顿时声势又有不同。
张汝霖,字肃之,万历二十三年进士,释褐后出为清江县县令,任内政绩卓著未等考满,即被调入京中叙职。
张汝霖坐车进京之后,先去吏部排期,然后又去相府投贴,得知林延潮当晚宿值,排到明日方可相见。于是张汝霖又马不停蹄前往房师李廷机府上。
却说张汝霖当年被李廷机点中,也是一段佳话。
万历十七年时,张汝霖落榜后回乡痛定思痛,读书于家中龙光楼,撤去楼梯,三年不曾下楼一步,于楼上苦读文章。
当时其父有一友人来看望张汝霖,听说了他很多事,以为他不准备读书赴科举了,于是叹息道,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可以教子读书,将来不要辜负你父亲的名声。
张汝霖哭道,我命运不济,耕耘至今没有收获,但是我读书用功极勤。
当下对方试张汝霖一篇文章,读后惊叹不已口称,你的文章当可名世,只是用来科举太可惜了,你父亲后继有人了。
万历二十三年张汝霖入京赴会试,当时李廷机正是他的房考官。
当时李廷机房内有一老教谕,连选了五份自认为的佳作给李廷机看。结果李廷机一看即斥道,什么样的文章都拿来给我看吗?你手里边都没有好文章了吗?
老教谕被气哭了,李廷机重新检查一遍又问道:“你手中的文章怎么少了七篇?”
老教谕道:“前面五人文章都不行,此人的文章比起他们而言就像是个笑话。”
李廷机道:“就是笑话也要拿给我看啊!”
这如同笑话般的文章,正是张汝霖所作。李廷机看后惊叹不已,认为这才是一等一的文章,于是将张汝霖的文章上名次涂改掉,举为本房第一。
张汝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中进士,因为对于李廷机,他是一直感激在心。
故而他这一次进京至吏部,相府先后投贴后,第三个即来到李廷机府上拜见。李廷机这日正好得空,师生二人见了面。
这天方从哲正在李廷机府上做客,李廷机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张汝霖这位得意门生介绍给了这位好友。
张汝霖久闻方从哲大名,顿生受宠若惊之感。
方从哲与张汝霖虽同是浙籍,但他是锦衣卫籍,一直住在京师,反而在浙江官场人脉不广。
这点与张汝霖不同,张汝霖岳父是前礼部尚书朱赓,朱赓虽说是致仕,但人缘人脉都很广,在浙籍官员中影响力甚至不逊色于沈一贯。
张汝霖的父亲张元忭是隆庆五年状元,也在同乡官员更是有莫大影响力。当初在翰林院时,林延潮与张元忭交情不错,故而张元忭曾托林延潮将张汝霖收入门下。
有了这三层关系,方从哲明白这位小同乡不中进士则矣,一中了了进士将来仕途上不可限量。
张汝霖拜见了方从哲后,方从哲笑着道:“早就听闻贤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九我,我可是真羡慕你有如此之高足啊!”
李廷机闻言呵呵笑道:“中涵,休要当面夸奖年轻人,否则他日不知天高地厚。”
方从哲道:“诶,九我莫要谦虚,不说贤侄这一次吏部考卓异进京,就是三贤五子之名,天下又有谁不知呢?”
张汝霖起身道:“世叔谬赞了,小侄如何能并称其中,实在惭愧。”
李廷机这时微微讶道:“中涵,请恕我在朝中孤陋寡闻,这三贤我听闻过,但这五子又是何人呢?又怎么会是我这不成器的门生呢?”
张汝霖面露愧色,方从哲呵呵笑着道:“九我‘伴驾皇长子’,自是不知外朝中事。”
李廷机看向张汝霖要他解释,张汝霖只能勉强答道:“这都是士林中好事之人杜撰的,说的倒似梁山好汉中八骠骑之说,学生名列其中凑数,实在是惭愧。”
李廷机闻言失笑道:“如今我听来还是一头雾水,越是如此我越发好奇了。你们谁来赐教一二呢?”
听着李廷机之言,二人都是发笑。
方从哲抚须道:“愚在新民报写文章,最好这逸事,就由我来分说吧。这三贤五子虽是士林茶余饭后的闲谈,不过也有根据。说起来,他们可都是林相之门生。”
“这三贤乃今翰林院侍讲孙稚绳,辽东巡抚郭美命,前翰林院修撰袁伯修,三贤各是一派宗师,孙稚绳与九我你同为皇长子讲官,道德堪为楷模,被当今士林视为继承了林相之内圣学问。”
“郭美命经略辽东,政绩斐然,继林相的外王之学。而袁伯修是文坛盟主,其公安一派反对‘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复古拟古之风,在文章中主张朴实,述而不作,又不拘于俗套,眼下天下文章十有七八都是公安一派,但公安一派归其根源又在林相,明年是大比之年,十有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