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重新廷推

    “殿下万万不可这么说，侍奉殿下是孙某的福分，臣还是继续解孟子吧。”孙承宗哽咽言道。

    孙承宗还记得去岁寒冬腊月时，皇长子要在慈庆宫中读书。

    孙承宗笑道：“殿下。这一篇是孟子的用心所在，讲到帝王的能与不能，用于王道之上。”

    皇长子已是出阁读书第六个月。

    到了正阳门时，方从哲，陶望龄等门生等候在那送

    皇长子闻言长叹道：“孙先生是怕孤担上一个结交致仕大臣的名声吧，这是孤的错，连累先生了。”

    晨曦之中，皇长子早起读书，讲官孙承宗随侍在侧。

    慈庆宫本就是年久失修，而服侍的太监们也因天子，郑贵妃，故意不给皇长子生火。因此皇长子被冻得是瑟瑟发抖。

    这一切自是落入有心人之眼，悄悄地记载下来。

    林延潮闻言道：“若非朱金庭，我与陈有年本就没有太深交情。”

    皇长子看向孙承宗问道：“时孙先生教导有方。孙先生为孤的讲官一年有余了，别的讲官都有回乡省亲，而孙先生的家离京师不远，为何从未见过你告假过呢？”

    皇长子点了点头道：“是了，听闻林大宗伯近日已是辞官回乡，孙先生到时候去送一送吧！你们好歹也是师生一场。”

    慈庆宫内，师徒二人细细长谈，即专研经史，亦有人情世道。

    天边微微的晨曦下，但见京师里大街小巷里烟气蒸腾，大多是沿街的摊贩给早起的官吏百姓蒸煮饭食。

    “那时候张江陵当国，京城上下还有几分气象，但现在……”

    孙承宗回过神来，皇长子天资不算聪颖，但论勤学好问倒是令他感到欣然的。

    紫禁城，慈庆宫。

    林延潮离京的清晨，看着这天子脚下的京师，但觉得平静却暮气沉沉。

    皇长子点点头道：“王者当以百姓为心，天下为心。”

    京师街道两边都是发臭的沟渠，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夜卒有气无力地蹲在沟渠旁，或拄枪依在屋檐边两眼无神地站着。

    孙承宗一面据理力争，一面劝皇长子要懂得忍耐。

算不透一个心字。他不清楚以顾叔时这强霸的性子，是不愿意入林侯官之局的。”

    “王者力足以举百钧，却不足以举一羽，何也？是不为也。王者能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一条舆薪，何也？是不见也。王者可以恩泽侧近，自己喜好的动物，却不愿恩泽百姓，天下，是不愿为之，而百姓不能安居乐业，王者不是看不到，而是不愿去看。”

    想到这里，皇长子向孙承宗道：“孙先生，你昨日讲得孟子非不能也，孤还有些不明白。”

    周师爷笑道：“如此得罪人的事，东翁如何能在前头呢？顾叔时要去就让他去好了。”

    “大冢宰那边说，顾宪成反对提选老爷为阁臣堪任，他也不好反对，望请老爷见谅。”马车里陈济川低声与林延潮言道。

    陈有年闻言大笑。

    京城清晨，一层薄雾笼罩。

    孙承宗当堂怒斥服侍的太监，令他们立即给皇长子端来炭盆，这才令皇长子免于受冻。

    孙承宗道：“孙某家中有贤惠的妻子照顾，家里本有些田地，前些日子又买了十来亩旱地，雇人耕种，故而日子还算过得。家里不需要孙某，但宫里却用得孙某。”

    陈有年摇了摇头道：“本部心底何尝不惋惜呢？本部心底也不认同，林侯官那新政变法的一套，但对其才气魄力还是佩服的。再如何他也不是张江陵。可惜叔时如此固执，不肯变通啊！”

    说到这里林延潮看向车帘外道：“这次离京看是真要走了，当年释褐，我从这正阳门坐着马车入城，也是如此的清晨，当时展明也在车上，最后金殿之上我被点中状元！”

    孙承宗明白如此可能会令天子的不高兴，但他更明白身为讲官就要为分内之事。

    一直到了现在寒冬早已过去，气候温暖，而在孙承宗屡次三番请求下，内府里也拨了一笔银子用于慈庆宫的修缮。

    至于这样的事还有不少，内府时常克扣用度，以至于慈庆宫无法自给。

    因为担心有官员前来相送，林延潮起了一大早就出门。

    周师爷继续道：“东翁，有的人是留着路给别人走，如此自己的路也是越走越宽，还有的人，是不给别人路走，如此走着走着，自己的路也走没了。”

    随即陈有年无奈道：“本部就是对顾叔时太容忍，到任以来无一事不迁就他。”

    孙承宗闻言一愣，然后道：“殿下，孙某不能去送。孙某不仅是林大宗伯的学生，也是殿下的讲官。若是学生去送无妨，但殿下的讲官却不能送。”

    因为入了夏，所以天亮得早。

    陈有年大笑：“这话说的在理。”

    孙承宗笑道：“殿下，正是如此。”

    说到这里，林延潮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今日他一身布衣，随行不过几辆马车，携家人下人准备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