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可先别这么肯定,”迦达玛不屑地看着他,笑容狰狞,“你可不了解‘水尸鬼’。”
“怀亚娜!”
“这么多年,翡翠城越繁荣富裕,扩建扩张,这坑道里的人就越是增加——从麻风病人到畸形弃婴,从残疾到疯子,从工伤瘫痪到不治之症,这坑道成了彻彻底底的恶臭屎坑无数不正常、不被需要、不被地面上的世界待见的‘人’,就会被扔在这里,或者被逼到这里,为人遗忘,自生自灭……”
“什么活儿都干。”
迦达玛从他们身后走过,背后背锅,手上持勺,表情很是讽刺:
“你见过一个七岁孩子杀了另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就为了锅里的一顿老鼠肉吗?或者一个聋子被头朝下按死在污水里,只因为他的铺位比较好?就算水尸鬼的传说,也不是无迹可循,那时就连黑街兄弟会的地盘都比这里好,”迦达玛冷笑一声,说完看向皱眉的多萝西和沃尼亚克,“别看我,我也是听老保来说的。”
背对着他们的豪瑟大叔冷笑一声。
“你想说怪物?还是畸形儿?”刚刚干完活儿,在对面坐下来的沃尼亚克冷哼道。
“当然咯,这里的大多数人,身家性命是没你那么金贵,‘大人’!”
“当,当然,”斯里曼尼醒觉自己现在的处境,急忙转换表情,“噢,我是说,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
斯里曼尼沉默了一会儿。
“等等,这个地方是乍得维祭司开的,对吧?为了慈善救济?”
“抱歉,”斯里曼尼面色一变,连忙低头:“不,我没那么想。”
“某一任南岸公爵,天知道哪一任,他想学王都的样子重修下水渠,结果半途而废,时间长了,修了半拉子的坑道里就住进了人,或者简单地说,住进了畸形怪物们……”
“我们知道,”沃尼亚克摇摇头,“你都翻来覆去讲了十几遍了。”
“那这里的人们,他们怎么过活?”
泰尔斯转头打量着坑道:居民们各有残缺的身形影影绰绰,许多人都对目光十分敏感,见泰尔斯望来,大多数人连忙低头转身,或缩进更深的黑暗里。
豪瑟大叔坐到火炉边上,他用小手披上毯子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不,乍得维没有收养他们——你看我们的年纪,像么?”
沃尼亚克不忿地怒哼一声,脖子旁的巨型瘤子越发刺眼。
地方和臭水沟救了你的小命。”
希来冷笑一声,有意无意地晃了晃戴着手套的手:
斯里曼尼勉强笑笑:“哦,那还……起码自力更生了,你们很……自强自立?”
他们对面的沃尼亚克不爽地哼声。
迦达玛大娘坐到豪瑟身边,给他掖了掖毯子:
斯里曼尼有些犹豫:“是他收养了这些,这些……”
“什么意思?”
泰尔斯一把按下她的手,摇了摇头。
“那看看周围:侏儒,傻子,瘤子人,海豹人,龙虾手,多毛人,无脑人,双头人,当然,还有多指人……”
豪瑟叹息道:
豪瑟大叔指了指身后的一堆旧货:
大娘的表情和语气颇有些吓人,配上昏暗的环境气氛,斯里曼尼咽了咽喉咙:
斯里曼尼皱起眉头:“那这里……”
希来默默地回望着他。
豪瑟大叔回头轻笑:
泰尔斯突然想起多年后的废屋,想起了无生趣地守着它混日子,对回到兄弟会毫无期待的默特萨。
“不止,”希来轻笑一声,搓了搓手:
斯里曼尼望着黑漆漆的坑道,笑容渐渐消失。
泰尔斯轻轻蹙眉。
“为了把‘不正常’从‘正常’中驱除出去。”
“可别搞错了,这里早先可远没有现在这么‘正常’,”火光中,豪瑟注视着漆黑不见尽头的坑道,“很久以前,那些被逼到这里的‘人’,他们被扭曲的可不止是身体。”
“我做点旧货翻新的活计,迦达玛搞算命,卖骗人的灵药,多萝西去上面扔下来的垃圾堆里收破烂,至于像沃尼亚克还有波波这样的人,就去马戏团里表演滑稽戏,跳火圈,或者去畸形秀上站一天,晚上再回来,当然了,更多的人,麻风病人之类的……嗯,就数着日子过了。”
“真的?”
几秒后,她抽回自己的手。
“多亏了尹尔夏加修女,”豪瑟叹了口气,“她很久以前发现了这里,几十年来不计代价地付出,把畸形儿当作人来对待,不但坚持救济,还努力在野蛮的混乱里重建——天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秩序。”
“从而让地面上的人眼不见为净,为了翡翠城的文明整洁?”泰尔斯出神道。
“他顶多只是从旁帮忙。”
“真的?”斯里曼尼面色难看,“那现在……应该不再是那样了?”
“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