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雨水,天色已长,阳光乍暖,为万物带来生机,街边杨树肉眼可见的盈盈吐翠。
贾珏出了荣府后不久,京卫府还没到,先遇到了个熟人,陆文昭正等在路边,穿着飞鱼常服,身后跟着六个佩刀随从,见到他近来一脸微笑,领着随从抱拳一礼:“恭喜贾公子。”
“同喜同喜。”贾珏下马回礼,心中奇怪,按说两个人不该遇到,不说两个衙门上班时间不同,地点也不一样,一个在皇城西南,一个在西北,贾府和陆文昭的府邸也不在同一个方向,可见是专门来等他的。
“昨日便听闻贾公子被任命为金吾后卫指挥佥事,我初时还有些不相信,此时见贾公子这一身宝甲金盔,方知我鼠目寸光,以贾公子的神勇,自然当是大明之卫将骠骑。”陆文昭又一礼致歉,这马屁拍的极有水平,比李贵的“天神下凡”不知道高了多少档次。
听到贾珏获封金吾后卫指挥佥事,陆文昭很高兴,这证明他的眼光没错,他此时才是千户,正五品,比贾珏可低了两级,却也有些叹息,自身辛辛苦苦奋斗,官场上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个千户,再看贾珏,人家刚出场就是正四品实职,根本没法比。
陆文昭庆幸他当初结识勋贵的心思,没鄙视贾珏是个庶子,不然攀上大树的机会就那么错过了。他知道,若是宁荣二府的正经主子,可看不起他这样出身卑劣,又没有多少文墨,依靠舞刀弄枪、拼死拼活才挣点官位的穷哈哈,更不要说还下马回礼了。
若别人听了,大概会飘飘欲仙,贾珏只是一笑了之,他今天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误了时辰,便开门见山:“陆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咱们也算是朋友了,若能相助,自然会帮忙的。”
陆文昭讪笑,对着他身后六人挥手,其中一个看着英武的男子上前两步施礼,陆文昭介绍说:“这是我兄弟沈炼,因为前些日子得罪了上司,被各种刁难,我也跟那人不对付,正巧听闻公子任指挥佥事,定然缺少一个得心应手的,他在锦衣府里干了好几年,办事儿利索牢靠,一定会让公子满意的。”
贾珏打量一眼这个沈炼,与陆文昭带着点狡黠的面孔不同,这家伙笑起来都带着三分冷傲,望眼细瞧,身上血气蒸腾,比常人浓烈许多,看来是个练武之人,不过比不上穆炎。
“这有什么,只要他占理,大可去都察院陈情,说不定还能因此升迁,多好,到我这里,恐怕没什么出头之日,再说,你把他调到你那里不就完事了。”贾珏推辞,他并不知道这沈炼什么来头,要说陆文昭坑他,应该没那个胆子,但仅仅是得罪上司,就来求他,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不敢满公子,我这兄弟性子善,早两年刚办差的时候,见那家小姐年纪小可怜,就放走了,本来没人知道,谁知这家小姐是张千户的表亲,后来改了名字投奔了他,如今是张千户的儿媳妇,前些日子也是机缘凑巧,这周氏就碰到了我这兄弟,认出来了,当初这案子牵扯甚多,倒是没得改,就为难上了我这兄弟,看样子是一定要把我这兄弟送上西天才罢休,我二人一同做官,自然不能不管,因此想要让他跟着公子,也好断了张千户的念头。”陆文昭详细陈述。
听着倒是好事,以贾珏的现在身份,也不存在得罪张千户什么的,跟陆文昭也算是有交情,又能得到一个得力助手,何乐而不为呢?
“既如此,那就跟着我吧,陆大人,咱们改日再聊,你我都该去点卯了。”贾珏提醒陆文昭,这货是个地府老油条,干的时间也长,一次两次不准时没事儿,他可是头一天上班,会给上司造成懒散的形象,别人还好说,要是康王知道了,歇菜。
“多谢大人收留,日后定效犬马之劳。”沈炼本就拱手低头,听贾珏答应了,俯身行了大礼。
“当牛做马倒不用,要是需要牛马,随便都能买来,最重要是办事儿,要想过好日子,升官发财,娶漂亮老婆,只一件事,令行禁止,别出幺蛾子。”贾珏抬起沈炼的手,叮嘱说。
“大人放心,日后属下定然唯命是从,绝不犹豫。”沈炼得了教训,自然警醒,要不是有个陆文昭,他这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陆文昭是打听到张千户已经安排了人手,准备在下一次行动的时候悄悄干掉沈炼,就说他因公殉职,因此才施以援手,要是只有刁难,他是不会管的,谁在奋斗的路上还没点挫折了。
“放心,本公子又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让你杀的人,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这点你要记住。”贾珏的望气术虽然粗浅,但却能够辨人善恶,善者见之,如沐春风,恶者闻之,茅坑的味道。
“是。”沈炼习惯性的抱刀呈礼。
“麻烦公子了,改日清越坊,我做东道,一醉方休。”陆文昭拱手,刚才本来想说教司坊,但又不知道贾珏是喜欢吃肉还是喜欢吃素,毕竟年纪不大,虽说富贵人家磨枪比较早,但不一定不是,清越坊虽然说是清倌人的天下,但要想留宿,又不是没可能,那里的姑娘还更有情致。
“好,不过要等我忙完这阵儿。”贾珏侧身上马,准备离去。
他正愁自己新官上任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