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一去就是好些个时辰, 独自留在正殿内的小猫儿四处打滚闲逛,顺带还把那桌案上摆的那盆薄荷草又给啃秃了。
眼见天渐黑了, 裴野仍未归来,小猫儿百无聊赖,干脆就窝在皇帝的龙椅上睡着了。
曹鸣鹤知道霜儿就待在这正殿里,但今日戚椿烨将他的当值时间挪到了夜里,想是要让他避开与那小猫儿独处的时辰。
可既不在他当值的时辰里,他又不敢贸然进殿, 于是只得苦等着,直待快到了那轮岗的点,他立刻便火急火燎地赶去,替下了那守在殿门口打着哈欠的宫人。
等那人走了, 他就悄悄往那殿里望了一眼, 随后低声唤道:“霜儿?”
殿内空空荡荡的, 晃着那句“霜儿”的回音。
霜儿不在这儿?曹四郎思忖片刻, 然后轻手轻脚地踏入了殿内。
“啼霜?”他轻轻地喊。
殿内依然无人应答,可就在他接近那堂上之时,忽然便瞧见那龙椅上蜷着一位**的人, 那人虽是背对着他的,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方啼霜骨感的薄背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 那两片浑圆的屁股蛋之间还夹着一条纯白色的猫尾巴,想是被冷着了,只见他曲着身子,紧紧地抱着自己曲起的膝盖。
曹鸣鹤下意识向身后张望了一眼,好在这儿并没有其他人, 他忙上前推了推方啼霜的身子, 贴在他耳边喊:“霜儿, 快醒醒!”
方啼霜闻声掀了掀眼,用他那双睡意朦胧的眼望向曹四郎,呢呢喃喃道:“阿兄……”
他说完又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那不再是他熟悉的嫩粉色的肉垫,再等他看清自己现在身处何地时,这才大梦初醒般小声叫了一声:“啊!”
不是,他变成人的地点、时辰,怎么总是这么不合时宜!
更为不妙的是,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而殿内的两人皆是一惊,曹四郎心念一动,立刻把这不着寸缕的小弟搓去了后殿,而后自己则像没事人一样,垂首侍立在堂下。
就在他站稳低头的下一刻,只见皇帝缓步踏入了正堂之中,紧接着他的声音便在殿内悠悠响起:“小猫儿呢?”
跟随着他的宫人们即刻便动身往四下去寻。
而裴野则徐徐然走到曹鸣鹤的面前,曹鸣鹤立刻俯首道:“回陛下,奴婢才刚来轮值,来时……便没见着那小猫主子。”
他虽然低垂着脑袋,只出声,不动色,但那手心和后背几乎要被汗湿透了,如若裴野再盯着他瞧上一会儿,曹鸣鹤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开始发抖。
裴野微微眯了眯眼。
站在他身侧退一步的戚椿烨便开口问:“让你值守的是殿外,缘何无故进到这殿里来?”
曹四郎一时竟答不上来,只垂着头,默了片刻后才道:“奴婢在门口唤了几声猫主子的名,不见他应,于是便想着进殿来瞧瞧……”
还不等皇帝仔细斟酌过他这句应答的真假,后殿里却忽然传出了宫婢宦官们的惊呼:“有……有刺客,快护驾!”
裴野闻言,顺手便取下桌案后方摆着的一方利剑,旋即提剑大步迈进后殿,然而后殿的宫人们见着小皇帝来了,都下意识团团围挡在他身前。
裴野冷声道:“让开。”
宫人们相觑一眼,又瞧见了皇帝手上拿着的那把剑,于是忙退让开了一条道。
裴野通过那条道走上前,落目竟只见角落里缩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童,乌黑的长发披散,身上还裹着一件他平日里挂在后殿木架上的绛色披风。
“方啼霜,”裴野淡淡然开口,“为什么躲在这里?”
片刻后,正殿内。
浑身上下只披了一件斗篷的方啼霜被发跣足,可怜兮兮地跪在堂下。
“方才是谁大呼小叫地喊着‘有刺客’?”座上的裴野不紧不慢地问。
一位宦官身下一颤,忙出列跪下了,而在他身后,又陆陆续续地跪了几位宫人。
“废物,”裴野道,“一个童稚小儿,跳起来能打到你们的头顶吗?至于怕成这样?”
他话音刚落,戚椿烨便接口道:“你们看着也有些年岁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不识规矩,还愣着做什么,自行出去领罚,别在这儿碍陛下的眼。”
那几名宫人立刻躬身,感激涕零地退了出去,只要皇帝没发话说要怎么罚,那便是饶过他们这一回的意思。
“那小狸奴呢?”裴野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还没寻到吗?”
戚椿烨:“回陛下,宫人们已将这大明宫寻了个遍,都不见小猫主子的踪影,依奴婢看,不如请苏将军去猫舍里问问,看是不是主子自行回猫舍去了。”
他稍稍一顿,随后又道:“对了陛下,今晨您与将军说过,今日让猫舍里的宫人早些来接猫主子回去,想是主子已被人接回去了也说不准。”
经由他这么一提醒,裴野便记起来了,因着那小猫儿大病初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