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不知该如何与贺棠相处。
他们之间,始于荒唐,又掺杂了太多难堪,可扪心自问,贺棠对非亲非故的他,已是仁至义尽,他又如何好再去苛责贺棠的用心?
林青玉看向屋外明媚的日光,盛夏将尽,他恍然发觉,原来再过不久,就又增添一岁。
京都,多么遥远且陌生的词汇,但在那里,有他曾所爱、所怨,此番前路,迷雾层层碍人眼,他看不清。
第69章
作者有话说:有空的突然掉落。 被我的勤劳感动到了吧!
日薄西山,三辆马车从北阳镇出发。
贺棠安排了五个护卫和一个大夫跟随前行,加上林家兄弟与他自己,总共九人,本该轻装上阵,但念及时局动荡,带了不少钱财和干粮以便不时之需。
马车迎着余晖出了北阳镇的镇门,林青玉拉开木窗一瞧,外头萧瑟异常,路人面色皆灰白,路有流浪汉席地而眠,一派荒凉景象。
他惆怅地隔绝外头薄日,替兄长掖好寝被,握住兄长冰凉的手,企图给兄长带去温暖。
贺棠并未与他们同乘,马车走在最前头,林青玉只要探出身去瞧,就能看见贺棠的马车,他记起临行前贺棠深沉的一眼,如同夜中耀星,为他迷惘的前路指引方向。
倘若没有贺棠,他与兄长此行定会艰险异常。
可他不解,为何贺棠非要跟这一趟,既是想不通,也便不再去深思。
紧绷了许久的心神一旦松懈,困倦就席卷而来,林青玉靠在车厢上,混混沌沌地睡去。
他睡得并不安稳,一点儿声响就能将他惊醒,是以,感受到掌心的微动时,林青玉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
月色初上,车厢里仍未掌灯,唯有马车外一盏引路灯的余光照射进来,林青玉在淡淡光晕中看见一双苍茫的眼,大喜过望,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唤道,“哥哥!”
林景云似在疑虑自己身处何处。
林青玉弯下身来,轻声解释,“找到圣医了,我们正在上京路上。”
林景云昏沉一日一夜,眼神仍不明朗,听了林青玉的话,终是逐渐恢复清明,他注视着林青玉,音色如同夹杂了沙砾般,“是贺棠?”
林青玉面色一僵,略显不安地颔首,果然见到兄长缓缓闭上了眼。
他心中慌乱,未曾忘记兄长是为何而昏迷,颤巍巍地攥紧了兄长的手,哽咽说,“我知晓哥哥还在气头上,可是......” 林青玉把脸埋在兄长手心,哭腔愈浓,“我不想哥哥终生抱恙,唯有那圣医能医治得了哥哥,我定要一试。”
林景云不说话,眉头蹙起。
“哥,” 林青玉哀求道,“你就念在我离不开你的份上,暂且不要生气罢,等你病好了,怎么罚我都成。”
林景云闻言,睁眼,他伸手抚摸林青玉的脸,摸到些微的湿润,终是叹气,不忍苛责,倦道,“好了,哭什么,我又没说怪你,” 可是话里却仍染上酸气,“你愿与谁定情,我横竖是管不得。”
林青玉连连摇头,“管得管得,只有哥哥管得。”
说罢,钻进被褥里,牢牢地抱住兄长,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林景云身上,仿佛只有这般靠近,才能感知兄长是真真切切在自己身边,他啜泣着,后怕地搂紧了兄长的腰,“我还以为,哥哥再不会醒来。”
眼泪很快浸湿了林景云的衣襟。
林景云轻轻抚着林青玉的背,他身体是如何,比谁都清楚,此时已是强弩之末,需得靠珍贵药材每日吊着这条薄命,林青玉跟随他,免不得日日胆战心惊,想到这里,林景云忍不住亦搂紧林青玉,半晌,音色缥缈,“我若真长睡不醒,你当如何?”
林青玉汲取着兄长身上的药香,顿觉无限安心,他忍不住地,一下下轻啄着兄长白皙的颈,声音虽放得很轻,但亦十足坚定,“我便与哥哥到地府做一对鬼鸳鸯。”
林景云其实不愿林青玉随了自己,但听到林青玉的话,仍旧难以克制内心的喜悦,他俯身亲吻林青玉,蜻蜓点水的一吻,叹息道,“看来我得好好活着,才能三书六聘与青玉永结同心呐。”
林青玉眼尾发烫,“是,请哥哥为了我,活下去。”
——
马车在一处客栈停下。
贺棠得知林景云苏醒,一入住,就差大夫为其号脉,又嘱咐店小二去熬来白粥和汤药,一番折腾,已是夜深。
林景云不曾与贺棠多说一句,由着林青玉服侍自己喝了粥垫腹,又饮了汤药后,才将目光放在了贺棠身上,贺棠迎了上去,率先说道,“我们约莫得走上半月才能抵达京都,明日天一亮就继续赶路,早些歇息。”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林景云却颔首,“有劳。”
林青玉怕贺棠在此惹得兄长不快,连声说,“也请贺当家早些回屋去吧。”
贺棠听闻林青玉对自己的称呼,眉头狠狠一皱,但只得按捺下不甘,沉沉嗯了声,又道,“青玉你的厢房在对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