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启涛心里偷笑,碍着亲妈的面子只能忍着。他想了想,端起面前的啤酒来,“哥,喝一点儿?”
陆斯年挺他喊哥,心里挺高兴,刚要应,却被傅青淮拉住了袖子,“不许喝。”
肯定是因为上次自己酒后装疯的事情。
他正打算悄悄给她说这回一定不发疯,却听对面的叁叔道:“青淮!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大。还没结婚呢,就管人家小陆喝不喝酒?”
傅青淮脸色一沉,抿了抿唇,差点又要开口怼人。但她转头看看笑呵呵地老太太,想了想,还是放开了拉着陆斯年衣袖的手。
可陆斯年今天的打算,就是来给傅青淮撑场子的。
他看着她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算是想跟傅启涛喝一杯,这会儿也肯定不会喝了。
“一会儿还开车送二老回家,就不喝了。”他不容置疑地说。
叁婶在一旁插口道:“小陆你是不晓得,青淮脾气一向不好的,现在是岁数大了收敛一点了。喔唷,小时候脾气大得来,说发火就发火,那里有个小女孩的样子?还跟我们启涛打架哦,头发都给她揪掉一撮!”
傅启涛老脸一红,瞪了他妈一眼,“妈你少说两句吧。”
几岁的破事儿拿出来说,他女朋友还坐着呢。
正想着就听见身边魏景如扑哧一声轻笑。
可惜叁婶直接无视了儿子的抗议,继续说道:“我跟你讲,我们家启涛去她家玩,看见她一个模型玩具,想借来玩玩都不肯的!”
借来玩玩?
挺好意思说,陆斯年想。
他不露声色地问了一句,“心爱之物,不肯也是人之常情吧。”
“哪里心爱之物,不过就是个玩具!”傅叁婶语调夸张尖刻,“你知道她做什么啊?她爸爸说叫她给我们启涛拿回家玩几天,她气性大得要命,冲上来咣当一把把那个模型砸掉了!哎呀,砸了还要骂我们启涛,说什么要不是他要抢,玩具也不会坏,这下大家都没得玩。你看看,讲不讲道理,明明是她自己砸的。”
这豁出去的脾气还真是傅青淮,陆斯年想,这样鱼死网破法,心里得多委屈。
傅青淮垂着眼眸看自己面前的一杯果汁,小扇似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叫人看不清神情。
这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可她现在都还记得。那是她考了年级第一,磨了很久她妈才肯给她买的乐高。她拼了好久,做好了又特意摆在架子最上面,没事看一看,心里可高兴了。
偏偏他爸要做好人,拉不下脸说个不字,她只能靠自己。
“哦?是个什么模型?把她气成这样?”陆斯年语调温沉。
叁婶以为他动摇了,忙道:“喔唷,不记得了,一个什么乐高吧。启涛你记得吧?”
傅启涛正害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呢,连忙摆手,“我也不记得了。哎呀算什么大事啊,本来也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儿啊,行了别说了。姐你别理我妈。”
傅青淮黑着脸,“乐高泰姬陵,我拼了一个月。”
陆斯年转过脸,旁若无人地问她:“你现在还想要么?我给你补一个吧?”
傅青淮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惊讶地看他。
陆斯年笑着看她,灰眸似浩渺烟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过去你还有多少委屈遗憾,我以后都竭尽所能补给你,好不好?”
那是一个停在她记忆中的定格画面。
傍晚的客厅中一声巨响,满地狼藉。许多白色的细小塑料片如同炸弹的碎片一样呈放射状洒满了整个客厅。
这就是她对那个泰姬陵模型的全部印象。
细小的,破碎的,坚硬的,就像过去许多无从诉说的、微不足道的委屈一样,散落在记忆的角落里。
我补给你,他说。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在她心底掀起巨大的波澜。
她不断提醒自己大家都看着呢,来拼命压下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要,你给我买。”她小声说。
“好。要什么都给你买。”他看着她眼底一星水光,在桌下拍了拍她的腿。
大伯娘看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暧昧劲儿,有点儿尴尬,插科打诨道:“哎呀她都叁十岁了,还玩什么乐高啊。”
陆斯年却笑道:“只要喜欢玩,一百岁了也可以玩啊。”他转而看向老太太,“奶奶有什么想玩的吗?我也替你买去吧?”
老太太正拿着小酒盅一口一口的抿,听见这个,颇想了一会儿,“我小时候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的,哎呀,可是中间都忙着跟大人逃难,全都丢掉了。我还有一套英国来的娃娃房子,做得很精细的。”
“那时候的娃娃屋,可都是手工做的好东西。”陆斯年笑道,“我在美国的时候,还特意去博物馆看过呢。”
“是啊,很漂亮的。”
“我替你找找吧?”
“那好啊。”老太太高兴得眯起眼睛来,“青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