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夜选定的地方与其定义为水族馆,倒不如说是一座从海底伫立而起的巨塔,露出海面的部分只有一个尖顶,票价虽然很高,但与它惊人的造价和每年昂贵得令人咂舌的维护费比起来,简直与做慈善无异。
它更像某种昭示帝国雄厚国力的象征,类似的产物在整颗帝都星上其实还有很多,根据最近举办的民意调查显示,有八成参与者认为,这些都属于我可以不去但不能没有的地标性建筑。
此种心情,当罗放走进馆内一层,看到满墙描绘人类起源的浮雕壁画,还有一件件被封存得极好的、来自母星的远古海洋生物化石时,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这也太壮观了。
走着看着,她被一幅色彩绚丽的奇虾复原图吸引了注意力,正努力从下面透明柜中的化石上辨认出肢节,却听身旁的曲夜小声吐槽道:“假的,是伪造出来的赝品。”
“啊?”罗放疑惑,这种地方还能有假货的?
曲夜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回头看:“你走来这一路,看到的都是假的,真品早藏进不知道哪个保险库里了,这种级别的东西容不得一丝风险。”
看少女表情有点失望,他笑了笑,又指给她看前面安保措施明显升级的几个柜子:“那几块菊石和叁叶虫化石倒是真货,不然算起珍惜度,怎么也排不到奇虾上面。”
活脱脱一副行家语气,惹得罗放顿时虚起眼睛看他,饱含怀疑地开口:“你来过这多少次了?”卖弄得竟然如此熟练。
曲夜仍旧笑着,只是一挑眉:“你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想想他的履历,倒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恐怕接下来这一路上都要成了他的个人秀,罗放有点不甘心,扁扁嘴换了个话题:“看建筑结构这里还挺大的,我们一天能逛完么?”
“四层以后会有观光车的,不用担心,一天时间足够了。”男人显然早做过功课。
然而他越是这样,罗放心里就越是疑惑,这位哥也不像是会为了寻常约会费心的人啊?但要说是发现了什么在试探,却也不像,自己最近还没开始行动。那是和谢沉渊有关?可昨天晚上明明有机会问清楚,他又偏生闭嘴。
神经病的心思你好难猜!她心中无奈,任由曲夜拉着自己下到了二层,只见空间开阔的同时室内骤然变暗,唯有数不清的水箱嵌在墙壁中,静静散发着幽光。
除了能够端上餐桌的几种,罗放是对这个年代的海洋生物没什么了解的,见到这景象倒也觉得新奇,便不由得一个个仔细看过去。
曲夜并没像罗放预想的那样多嘴卖弄,沉默着缀在少女身后,她停步,他便也驻足,只是始终不曾放开两人拉着的手。
男人这幅乖巧模样反倒搞得罗放有点不好意思,想给他个表现的机会,于是当看到某种造型颇为奇特的小鱼时,她回头小声发问:
“这是什么鱼?”
曲夜凑到水箱旁看了眼,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后,看向少女回答道:“是利氏蝰鱼,体侧,背部,胸腹和尾部都有发光器,用以引诱猎物——”
正待接着往下说时,男人的表情忽然和声音一起僵住了,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自罗放身后响起。
“属于昼夜垂直洄游鱼类,白天一般生活在1500米深的水域,夜晚会上升到大约600米处觅食,深海光线稀少,发光器能够帮它们很好的补获猎物。”
来人正是谢沉渊。
“好巧,曲组,罗放。”他笑盈盈对着同样僵硬如雕塑的两人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能碰见你们。”
先反应过来的是曲夜,他到底见过大风大浪,震惊一会后就调整好了表情,很强势地一步上前,揽住少女细腰的同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同时同地同层,确实是太巧了,没想到谢工对海洋生物也这么了解。”
谢沉渊仿佛听不出男人话中的阴阳怪气,笑得如沐春风:“曲组这是哪的话,就算不算同窗的时光,你我在同一间实验室呆的那年,研究的不正是海洋生物相关的课题么?”
曲夜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大方方提起那段日子,好像总惦记着过去的就自己一个人,脑中第一反应却并非不悦,而是不能在罗放面前被谢沉渊压了下风,
“谢工记性真好。”他凉凉讽刺:“只是过去了快十年,学界很多东西也有了新说法,还是慎言为好。”
谢沉渊不以为忤,仍旧是笑眯眯的:“那正巧,活到老学到老,我看咱们叁个不如同行,一路上也方便曲组指教指教我这个落伍多年的外行人。”随即看向罗放:“不介意我破坏你们二人世界吧?”
曲夜看着少女忙不迭下意识点头,心里恨得牙都要咬碎,同时也摸不清谢沉渊是什么路数。按说自己就是为了找他乐子才搞成今天这样,现在不知为何,却只希望这人在午饭前快滚。
但大度还是要装的,这一路上总有找回场子的机会,曲夜端庄得体地微笑:“既然放放同意,我也没意见,谢工请。”
谢沉渊表情完美滴水不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