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在功夫超过鹿鸣之后,再没比今日更狼狈的时候了,她无颜在呦呦阁继续待下去,只身去了广济堂配药。
鹿野看不出霏霏的刀上涂的到底是何种毒,便让广济堂的钱郎中帮着辨认,两人埋头研究了一通,鹿野脸上的伤口却依旧没有止血,附近还起了一串水泡,这才确认了这是灰花蛾的毒液,毒性小,亦有结散破淤之效。
鹿野一个人龇牙咧嘴地处理伤口,余光中瞧见鹿室来了,哀怨地叫了声姐姐,眼泪随之而下,碰着伤口,疼得鹿野哭声更响了些。
这世上再没有比鹿室更宝贵鹿野这张脸的人了,鹿野小时起痘疹,若非都是鹿室寸步不离的守着,一遍遍用冷帕子冰着,照鹿野的性子怕是早就把脸给抓花了。
她瞧鹿野如今这副可怜相,是又气又心疼,可她不是阁主,霏霏也不是简单的花娘,她无权发落呦呦阁的女弟子,只能咽下这口气。
瞧见姐姐心疼自己,鹿野的眼泪很快便停了,她对着镜子给自己包扎,钱郎中特地给鹿室上了茶,还未来得及张口,便被鹿室挥退了。
你怎会给她伤着?连鹿室都记不清鹿野上次被鹿鸣打哭是何时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鹿野不能使出轻功时,也并不占绝对优势,何况对手是霏霏,自己门下的弟子,她自然也没存那份警惕心,因此鹿野却只将此次失败简单总结为:轻敌了。
鹿室却没那么好糊弄,她敛衽坐下,凛然道:霏霏是疯了,可我听说你饶了她?
鹿野疼得直抽气,心里也暗骂霏霏贱人,她委屈道:姑娘们跪了一地,不饶怎么办?何况我给一个小姑娘伤着了,也怪臊的我晓得她心术不正,却也没有坏到那份上,只是年轻气盛罢了,算了。
鹿野料定她这是又打主意轻拿轻放了,便问:她这次敢划你的脸,下次呢?
再被一个小自己七岁的小姑娘暗算,她直接退出江湖算了,鹿野难以置信地看着姐姐:怎么可能还有下次,姐姐想什么呢?
鹿野不适合当阁主,杀伐决断上甚至不如鹿鸣,无奈鹿室学武太晚,功夫不行,难以服众,否则她也不愿看鹿野这么难为自己,我说你啊就是万事不管,得过且过,娘当时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事,这事总要安排出个章程出来,否则往后都接着切磋之时行凶,那就坏了。
鹿野看着姐姐态度坚决,犹豫了半天,试着问道:若有切磋过招时伤人者,无论是否故意,都要酌情受罚,这样可好?
她实在觉得没必要,人要犯错,可不管规则,不然那些男人也不会明知有危险还往她身边蹭。
酌情就不必了,既是章程就不可徇私,否则又有什么意思?鹿野明艳动人的一张脸,盖了一块四指宽的纱布,鹿室越看越是生气,愤愤道:瞧你这脸,这下怎么办?你那块月影纱是遮不住的了。
鹿野嬉皮笑脸地问:我可没想遮,难不成令隐有了这条疤就不美了么?
她第一次动手时,还在漠北,因那里风沙太大,不得已才以白纱覆面,而后她发现这种装扮可以帮她省去许多麻烦,并且动手时血气太重,那纱也能挡些浊气,便习惯了掩面而行。
然而江湖上关于她的传说越传越离谱,鹿野心中不忿,却更觉得有趣。
男人果真都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女人便越要诋毁她,无论那女子是谁,都先质疑她的德行,再诋毁她的名声,若是一般人早就随着他们的指责与审视沉沦了,鹿野没少被如此对待,早看透了。
能让她质疑自己的美的人还没出现。
鹿室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美中不足,倒更添韵味了。
鹿野道:说起来女大十八变,霏霏比小时候更漂亮了,五官长得开阔,风流中有股男子的英气在。
那霏霏才迎客不久,已经有了几个熟客了,鹿室从前把她当摇钱树,也曾夸赞过她独特的美,如今却不屑道:我可瞧不出好,眉毛太浓,唇也厚了些,总之我得把她的牌子撤掉两个月以儆效尤。
鹿野托着腮,脑中回想着刚才过招的场景,包括受伤前眼前的白光一抹,她抠着桌上的木纹,问道:姐姐,你说霏霏是不是因为男人的那些东西才学会左手执刀的?
鹿室道:按娘的说法男人的那些玩意儿也只是压制内功反噬的作用而已,她的轻功你也清楚,左手执刀这应该是她下了苦功夫。怎么,那些药材不管用了?你那寒毒又发了?
加上鹿血倒是也够
鹿室起身掸了掸裙子,那茶只抿了一口就没再动过了,她用帕子小心擦去了杯沿的口脂,那就好,跟男人牵扯在一起总没好事,躲远点好。
鹿室急着回了呦呦阁,鹿野却有些烦闷,疮药里的麻药起了效果,她现在不痛了,可脸却僵了。鹿野虽然从小没少挨打,可这怕疼怕苦的性子却一点没变,她看着镜子里皮笑肉不笑的脸,撇撇嘴便回了家。
她自然知道负心汉伤人,可是身体到了时候,就像春天桃花开,冬天北风吹那样,鹿野如今对那云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