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9日
【第三部·艳阳高照·第17章·烦心】
天气转热时,早前蛰伏在西场外的虫鸣声立时获得了新生,此起彼伏中,平
静的水面上绿波载起浮萍,和半空中扑闪起翅膀的鸟儿一同聚拢在这遮阴蔽日的
树丛中,喧闹着,动静相宜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五黄六月。
其实并不分什么季节,五冬六夏柴灵秀每天都会早早起来,如今天这样,照
常把饭给揍了出来,盛好了并端在高脚桌上,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生活中不可分割
的一部分。
洗漱完,杨伟从堂屋踱步走向厢房,正撞见打厢房走出来的灵秀。
起床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此时此刻进到厢房,又见套间里没啥动静,所以
不免更有些气恼。
他回身朝外看了看,日头虽没打起来,却也大天大亮,便不可抑制地朝套间
里头哼了一声:几点啦?该起不起的!随之而来,自然而然还是那咳嗽声,另外
,脚步拖地声以及搬凳子声也相继发了出来。
直到坐下来吃饭,他心里也没踏实住,越琢磨越不对劲儿,不管是出于解释
还是出于质疑,两口子总不能这样不言语吧。
为此,他决定把事儿跟灵秀再掰扯掰扯。
灵秀从厢房跑回堂屋擦了把身子,而后拿起牙刷跑去西场。
她站在柳绿花红的圈子里,看着眼目前的花花草草,看着它们欣欣向荣的样
子,然后放下茶缸点了根烟。
确实如杨伟心里所想,两口子已经好几天没言语了,也不是她不想说,也不
是她不想去化解两口子之间产生出来的误会,总之心里就是烦,烦到看哪哪别扭
,看哪哪堵心。
有那么几次她甚至怀疑自己提前到了更年期,不然为何心里总有股压抑感?
因为儿子?还是说因为丈夫?或者说是因为工作上琐碎的事儿?她仰脸看了看枝
叶叽叽喳喳的鸟儿,抿了抿嘴,真说不清自己心里想的到底是个啥,愁死人。
从西场走回来时,杨伟那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灵秀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
咸菜和五香花生,瞥了一眼杨伟但没言语,她从旮旯的坛子里又抄起个芥菜头,
和着几个青红辣椒和一小把芫荽一起过水洗了下,复又切了一盘出来。
估摸此时也六点多了,儿子差不多也该醒了,就听了听套间里的动静,里面
的人像是鼓容起来似的哼唧着什么,她就凑上前撩帘看了下,见儿子已经坐起来
了,便招呼一声。
看着灵秀的背身,杨伟擦擦嘴,灵秀回转身子时,杨伟忙撤回目光,点了根
烟。
昨儿他梦见媳妇儿跟人跑了,醒来之后虽明知做的是梦,但这心里却极不舒
服。
这岁数还东颠西跑?嘬烟时,在一番前思后想中,他张开了嘴,实在不行就
,就跟他大娘。
后面的话他又掖着藏着没直接说出来,想来媳妇儿也应该明白自己接下来要
说的话,但实际灵秀根本就没理他,于是杨伟不得不扬起脸来,继续道:让……
但这话也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灵秀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灵秀微微皱眉道:几点了这前儿?落座之后她也点了根烟,她单手抱在胸前
,不等杨伟回答就又朝套间里招呼起来:香儿你还磨蹭啥呢,还不紧着刷牙洗脸
介?催促的同时,把目光定在桌子对面杨伟的脸上。
在这青天白日没法回避之下,在被她内双瓦蓝色眼睛盯视时,杨伟竟变得有
些心虚,同时也打心眼里越发腻歪内种被人强压一头的感觉。
内种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像被束缚住似的由不得他兴起半分反抗之心。
讷讷地说了句:怎了这又?遂把视线移向了门外。
还不紧着点。
儿子从套间晃悠着走出来,灵秀朝他挥了挥手。
齁脏的,赶紧洗洗去。
往外轰着杨书香。
杨书香嘴上嗯着,颈起脖子时瞥了一眼杨伟。
待儿子走出厢房,灵秀这才张嘴:这岁数怎么了?啊,不老不小的,她掐灭
香烟,十指相扣在一处,语气平澹且目光清澈坚毅,没偷没抢又,影响不好还是
败坏门风了?别看她脸上带笑,说得且不温不火,但劲头却不小。
你别一上来就这么大火气。
撤回目光,杨伟盯着桌子上的碟碗道,这不也都是为了你好吗。
为我好?呵呵呵,合着倒都成我的毛病了?灵秀笑着,仍旧盯着杨伟的脸,
她审视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过了近二十年的男人,那老生常谈的话简直听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