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漪白日里还没这么生气,只想着总要等他回来,让他命人给自己另外安排住处,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人,这里的侍女进进出出,一会儿捧来几套衣裳请她换洗,一会儿端着胭脂水粉问她中意哪个,一会儿又供来什么燕窝奶羹问她要不要进一些,刚开始她还能言笑晏晏地对答,可后来越等越心焦,到后来心火实在压不住了,虽也知与这些侍女无干,可却再也不能从容周旋,便只坐在这里运气等着那个始作俑者。
她一把抽出自己发尾,倏地站起身,看都不看他,冷声道,我不住这里,你另外找个住处给我。
他听她语意强硬,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又思及管事与他说的那些,前后略一思量,也多少看出了她闹的这一番官司,只不动声色道,可以,你若不想住在我府上,我可以为你另外寻处宅子安置。
虽然他同意了,可是这话听上去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另外寻个宅子安置?难不成她又莫名多了个外室的身份?
南漪气的往前疾走两步,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转过身来,冲他道,不用你给我安排,我自己想办法。
不同于她的急躁,他此时倒坐的稳当,双手搭在膝盖上,点头道,可以,坊市中多的是出赁的宅子,僦屋以居亦无不可,按照以目下上京寸土寸金的市价,单够你自己一人暂居的屋子,一个月的僦屋之资大概需要十几两银子,一般来说三月起赁,押一付三,你把银子准备好,明日我让严伯派人帮你去找合适的宅子。
南漪惊呆了,这里僦屋一个月竟然要十几两银子!在西且弥买下一间空屋不过也就四五十两,这钱在这里竟只够僦屋三四个月的!而且眼下别说几十两银子,就是一两,现在的她也拿不出来。
她不甘心,嗫嚅道,我暂时还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不过我可以出去开堂,为人诊病赚钱。
可以,不过上京的医馆都要有固定的诊堂,开堂的地方和药材那些,若是置办起来,比你僦屋之资只多不少,而且都置备齐了还要到衙门录押,便是不算冰敬炭敬打通人脉那些旁的花销,这一趟办下来,没个百八十两就不要想了。
南漪瞬间泄了气,只觉得自己似乎走进死胡同里了。
湛冲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明知故问道,如何?可想好了?
她如今总算领教了黄白之物的厉害之处,原来骨气也是明码标价的,她有些失落,垂头不再说话了。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他拉她走到桌前,按她的双肩压她坐下,自己也拖过一旁圆凳坐下来,又抬手为她斟了杯酒,你若觉得如今这样住在我府上名不正言不顺,那就对外只说你是我的贴身医官,我按月给你发俸,可好么?
她看着他冷笑,燕王殿下平日里也与别的随侍医官一起搭火吃饭,并肩对酌的么?
他愣了下,随即一把将她抄抱起来,放坐在自己腿上箍住了,见她不住地挣扎,故意抖了抖腿,直颠的她不得不挂住他的脖子,才看着她凝笑道,我只和你搭火,只跟你对酌。
南漪偏过头不去看他,本来这季节就热的可以,他又上来腻歪,她觉着自己的头脸都在冒热气,忍不住推了推他,怪热的,离我远一点。
他皱眉上下打量她,看你这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蚕茧,当然热了,快脱了,凉快凉快。说着就要摸上来。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一把攥住了腋下的纽子,竖起眉头咬牙怒道,你也这样帮别的医官脱衣裳么?放手!
他怕真惹她动肝火,于是终于放规矩了手脚,好好,你不愿意,我就不碰你,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他忽然又变得知礼守节起来,她起身挪走也再没有动手动脚,两人都久未进食,一时都有些饿了,他总给她夹菜,直说着让她多吃点。
南漪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明明一肚子火气,可憋到如今再想想,似乎又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心头惘惘的,一时也没了主意。
他把酒盏往她手边推了推,示意她喝一口,这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果酒,酒肆专门为女儿家娇客们酿制的,后口有些回甘,你尝尝,也许你会喜欢。
南漪看了那酒一眼,又看看他,你原来不是说,不让我和别人喝酒的吗?
我是别人吗?
南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她的表情让他有些无奈,佯作清了清喉咙,才又语重心长地说,你涉世未深,不知道人心险恶,酒是色媒,万一遇上别有用心之人,我是怕你吃亏。
我在你身上吃的亏还少么?她冷笑看着他。
他下意识摸了摸眉毛,打算开诚布公地谈谈,于是直言道,究竟是哪里不称你心意?你大可与我直说,我若能办到,还有什么可闹的?
南漪闻言,刚才强迫压下去的气性又翻腾上来,你觉得是我无理取闹?是我求着你带我来这里的吗?我想要的你确实可以办到,我想走,我想回蟒山,你若现在就打发我走,便没人再与你胡闹了。语毕,再不想与他同处一室,起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