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归线穿越整个临江县,每到夏季,湿热难耐。
厚厚的乌云不知何时遮挡了天上的太阳,不过下午三点,天色变暗,整个大地显得阴沉压抑,仿佛这天即将崩塌。
顾薇在桌前坐得端正笔直,如老僧入定般奋笔疾书。
一霎时,哗啦一声,银河倒泻,平地一声惊雷。
顾薇面色如常的看着窗外,又下雨了,她起身准备关掉窗户,风雨太大,怕打湿了桌面上的书本。
砰。
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猛地被推开,面带绯红的女人拎着酒瓶倚在墙上,双眼迷离。
顾薇仿佛没有听见,连惊吓都未有半点,窗户的锁扣生了锈,她要费一些力气和时间才能彻底关上。
明晚跟我去暖街。
女人因醉酒气息絮乱,声音却是宛转悠扬。
顾薇停掉手上的动作,回身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只是那又仙又媚的狐狸眼带着质问。
这是顾薇的母亲,顾雪华。
顾雪华哼笑一声,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说完,她身形摇晃,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我下面烂了,都他妈流脓了。薇薇,你救救妈妈好不好,兰姐说了,给我两千,只要有了这笔钱,妈妈可以治好,还能给你买新衣服。薇薇,你不想穿新衣服吗?
顾雪华好像有些崩溃,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顾薇手心都快被自己抠烂了,仿佛深陷寒潭,整个人体温很低。
她沉默了很久,开口道:别做这个了,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顾雪华听出她要拒绝的意思,仅有的一丝愧疚烟消云散。
她声音骤然拔高,尖锐且刺耳,你要看着你妈烂死吗!不过是层膜!
顾雪华面色阴沉地看着顾薇,她不明白怎么就不能为自己付出一张膜了,这些年可都是她养着顾薇。
心里的火气变大,她咬牙切齿地把酒瓶砸在地上。
顾薇身后抵着桌子无路可退,只能任由碎片划伤手背,刺痛感袭来,她像没有痛感,默默地看着暴躁的顾雪华。
你说话啊!狼心狗肺的贱人!我让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你听不懂吗!
顾雪华受不了顾薇冷漠的样子,冲到桌边上,抓起书本撕了个稀巴烂,嘴里还一边怒骂着。
我让你不跟我去暖街!我不会再为你出一分钱,你休想再读书!贱人!贱人!
顾薇惊了色,连忙护着书本阻拦,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希望了。
顾雪华正癫狂,哪里管她,挥手甩开顾薇,直接将她掀倒在地。
不巧的是,她摔在了碎玻璃渣子上,顾薇双眼猩红,双手被扎出了血珠,妈,你别撕,我平时有做兼职,存了些钱,我明年就高考了,你找个工作行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雪华停了下来,背对着她的身子颤抖,我等不及了。
先不说她得了性病,下体流脓恶臭,需要及时医治。就凭她是从暖街出来的人,就不会找到任何正经工作。
都说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可妓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暖街全是妓女,而这就是那第九等,一晚上五十还能再低些。
暖街拉皮条的兰姐早就盯上了顾薇,趁机提出了让她卖初夜,一夜两千,这个价码对顾雪华来说充满了诱惑。
钱我已经收了,明天我去学校接你。
顾雪华深吸几口气,留下这句话后踉跄着步子离去。
顾薇宛如雷劈,玻璃渣在手心越陷越深,就像她此时身陷泥潭的处境。她没日没夜的学习,稳坐临江高中年级第一的位置,为的就是自救。
淅淅沥沥的雨声通过半开的窗户传进来,不知在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不顾手上剧烈的疼痛抓起满地的纸屑,行尸走肉般出了门。
雨滴砸在脸上,让顾薇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顾雪华口中那不过是一层膜。
可与她而言,那是仅剩的一点自尊了。
母亲是妓女,生父不知何人,十八年的辱骂鄙夷,顾薇都能理直气壮的忽视掉,就是因为她还有那层膜,就算顾雪华是人尽可夫的婊子,但她不一样啊。
顾薇漫无目的地走在磅礴大雨中,双手冒出的鲜血混杂着雨水滴在地上。
前方迷雾四起一片黑暗,她找不到自己的路。
喂,你没事吧。
周以景借了伞,刚从饭店走出来就遇到了这个看起来很绝望的女孩。
顾薇抬眼看他。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皮肤像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眼形似若桃花,睫毛直长,鼻子高挺,薄唇叼着一根烟,身上隐约传来几分烟酒气,似醉非醉的看着她。
呵,看傻了?
周以景轻笑,这女孩狼狈不堪还受了伤,长相似仙狐,一双眼娇柔魅惑摄人心魂。
从他穿衣打扮上来看,此人非富即贵,顾薇心生自卑,并没有回应他,越过他就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