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樱道:“我看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你一定也能当称职的捕快,从路人的一句梦话里就能找到证据。”
奉远诚道:“所以我现在很高兴!”
濯樱费解地看他一眼,“又高兴什么?”
奉远诚狡猾地盯着她道:“你刚才同意‘夫妇’更有道理,说明你已经默认我们的关系。阿樱,我没有让你失望对不对?”
濯樱心里一悸,低眉将那碗白果粥推向他,“喏,你的宝贝证据,感激地吃掉吧。”
奉远诚拿起粥勺,笑着捞起润黄的白果,伸手送到濯樱嘴前,“夫人也一起喝。”
濯樱张口喝下,从窗外照进来的春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分外好看。
马车停在赵宅门外,奉远诚亲自接应濯樱下车,两人并肩走上门外的石阶,濯樱一向沉静的心里涌起不平的冲击。
许多年前,她和十几个女孩一起被带到这里,内心孤寂而恐慌。祖父和牙婆都吩咐她:要竭尽所能地博得大人与夫人的喜爱。似乎一旦失败便会万劫不复。濯樱却在留恋南屏奉宅四周的青竹林,简陋却总是充满草料芬芳的马厩小屋,有点傻气却处处友爱的阿诚公子。
为何人不能留在同一个地方呢?为何要迁徙,离开,死去?
那时候濯樱只有模糊的愁绪,无法理解这些问题,也没有时间怜惜无常的人生。很久以后,当她终于习惯孤身一人时,只有手中的弦琴才能填补心里无常的空洞。
即使成为出色的琴师后,每逢来到赵宅,濯樱仍能感受到深深的隔阂。人们说赵宅是濯樱的幸运之地,其实只是无法选择的命运。
几个赵宅仆从向濯樱和奉远诚行礼,称濯樱为‘奉夫人’,濯樱轻轻抬头看向奉远诚,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坚固的联结。
仆从们请奉远诚去正厅见赵双逸,濯樱则去见赵夫人。在内院的一间茶厅里坐下后,赵夫人对濯樱说了几句夸赞的话,问起新婚后的情形。
濯樱在意奉远诚的入职,向赵夫人询问相关的消息,赵夫人道:“其实,做官也只是外表的体面。比如咱们这位府台大人呐,你也知道,在詹州待满八年,只造出一座有池有景的宅子,比一比过日子的殷实,还不如奉家这样的富户。”
濯樱见她答非所问,忍不住觉得着急,“夫人是不是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赵夫人为难地叹了口气。
离开赵宅是在午时后。一见奉远诚,濯樱便仔细在他身上搜寻苦恼的痕迹,人家却一副很好的样子,倒像是濯樱遇到了麻烦。
如果他生气,苦恼,濯樱一定会很不安。一旦他瞧不出变化,濯樱的心情也跟着放松,只想快点上车向他问话。
两人坐在车里,奉远诚道:“现在时候还早,我们去哪儿走走吧。”
濯樱道:“去城西的平潭好不好?也许已经有桃花开了。”
奉远诚同意,让染松先去平潭。
马车刚转过方向,濯樱直接道:“阿诚,任职的事是真的吗?”
奉远诚道:“嗯,是真的。”
濯樱心里的焦急向上蹿出一截,低声道:“你不会接受吧?”
奉远诚笑着道:“新春休假结束,朝廷才开始办公,这张任职令就立刻送到詹州来了,说明潘行雄一直对我牵肠挂肚呢。”
濯樱道:“你还笑,他故意拦在府台大人前面给你下一道任职令,让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太阴险了。”
奉远诚道:“是啊,朝廷颁下的任职令,如果我不接受,也不能再接受地方的任命。”
濯樱坚定地说:“我们不接受,你是学士出身,去那种小地方当个典簿像什么话!”
奉远诚道:“是山林县,和南屏离得不远,他大概希望乡邻都能看到我的笑话吧。很用心良苦。”
濯樱道:“没有什么笑话好看,我们绝对不接受。”
奉远诚道:“不管怎样,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千金难求的佳人,不能变成管库房的九品典簿夫人。”
濯樱道:“当典簿夫人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不过,士可杀不可辱,谁会收下那种任命肯定脑子有病。”
马车一停,奉远诚低头朝窗外一探,高兴地说:“阿樱,真的有桃花。”
濯樱边答应,边担心他在隐藏真正的情绪。十年苦读得到功名,所愿是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做出成就,却被无常的变故连累,又被她连累,面临不得不放弃的困境……濯樱怀疑奉远诚把不快强忍在心里,决定要想办法让他高兴,真的高兴。
早春的重瓣桃花也许是前夜才刚刚开放,还没有人赶来观赏。奉远诚和濯樱走在碧波荡漾的湖边,吹着微凉的轻风觉得神清气爽。
“小时候在边城,难得看见美丽的花朵,到处都是黄土和沙地。”濯樱少见地提起儿时旧事,想分解奉远诚的注意。
奉远诚伸手摘一朵花,笑着递给她。
濯樱拿过去在手里盘玩,接着道:“城外的道观里有棵桃树,据说是道长从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