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缓了好一会儿,季老太爷睁开眼,双眼尽是冷漠的倦怠,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进入正题。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是没几天好活了。临走前最让我撒不了手的,不是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而是我和你们妈打下来的这季氏偌大江山。”
此话一出,旁的几个嫡系子辈脸色有青有白,大姑的入赘丈夫倒是贯会来事,立马扬起眉毛忧心道:“爸,别这么说,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季老太爷淡淡瞥了他一眼:“别跟我在这儿装腔,在场这么多盼着我死的人里,你算得上头一份。”
此话一出,不仅是大姑父,连姑母而他们的一双omega儿女都紧张得捏紧了手指,大气不敢喘。
大姑父勃然色变,强笑道:“怎么会呢?”
季老太爷怼完人后,不再理会他,招了招手把角落里一个年轻人叫了过来。季离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年轻人浓眉大眼,看起来憨厚老实,眼镜片下的眼睛却闪着睿智精明的光,走近过来,很礼貌地朝季离轩点头致意。
季离轩愣了一下,有点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单朝自己致意。
年轻律师姓顾,小顾律师假笑着朝周围自我介绍了一圈,按着老太爷的意思,翻开一份遗产继承手续,清了清嗓子,声朗气清地念道:“这是一份遗产过继书,签署人季戍国,决定将手下季氏集团百分之六十股份移交到戎靖名下,生效日期:即刻。”
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真正消息降临的这一刻,大家还是觉得荒谬至极。争了大半辈子的家产,竟然被自己亲生父亲全数交付给了别人,让一个陌生人继承了去,换谁谁能接受?
又是大姑父,豪门出身的千金少爷小姐们身上多少有点体面的成分,但大姑父是出身贫困,一步步凭借自己入赘豪门的凤凰男,在他的字典里,想要得到什么,只有一个争字。
“爸!”他忍不了似的提高了音量,“您怎么能把家产交给一个外姓人,是,我们是让您失望了,但你怎么不也得为嘉安和离轩考虑考虑?”
他心里想的全是自己一双儿女,嘴上却说得漂亮,把老二和老三家的孩子拉出来挡枪。在场的除了季嘉安,个个都是人精,当谁看不出来他这点小心思似的?
季离轩笑了一下,当即表态:“爷爷这么做,当然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与父亲当然是尊重爷爷的意见。”
季嘉安被他妈拧了一下,立马跟上表忠心:“我也这样觉得,爷爷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只不过这衷心表得慢了半拍,又有珠玉在前,倒显得不伦不类格外跟风。尤其是他没忍住,一边说一边恨恨看了季离轩一眼,多半是觉得这人狡诈投机,看不顺眼。
季老太爷重新闭上眼,已经不想再多看满堂儿孙一眼,一个老人混到这个地步,多少也有点悲凉。
小顾律师一直带着标准的职业假笑,笑眯眯地看这些纨绔们吵了几圈,才出声道:“当然,这份遗嘱还有一个附加条件,相信大家也都听老爷子说过了。”
不知不觉,众人的呼吸声都屏住了——那份附加条件,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决定着偌大季氏终于落于谁手。
“若季氏子弟中,有嫁入戎家者,则这份遗产,由戎靖与其妻子共享。”
一时谁都没再说话,现场很安静,落针可闻。
听了这话,季嘉安又放心下来。虽然以戎靖那傲慢冷淡的性格,多半谁也看不上,但如果非要让他在季家选择一个人结婚的话,不就是他季嘉安了吗?就算他只是个beta又怎么样?他仍旧是赢面最大的。
心思各异。
事情交代完毕后,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病房,季离轩缀在最后,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被老太爷出声叫住了。
戎靖本来都出了房间,留心着后方,见季离轩没有跟上来,脚步顿了下,竟然就抱着手靠在门边,光明正大地偷听了起来。
季离轩走到老太爷旁边,拿起旁边水壶,倒了杯温开水,扶着老太爷起来,喂他喝了半杯。在这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
老太爷面无表情地沉着脸,季离轩百无聊赖地想,他似乎总是这个表情,像老港片里行将就木的僵尸。
这么想自己爷爷好像不太妥当,他收起心思,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爷爷,您留我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脸上枯树皮般的褶子颤动了下,从起伏的弧度来判断,是终于把喝进嘴里的水分几口咽下了。沉默了片刻,他问:“你爸爸怎么没来?”
季离轩淡淡道:“他来了,在楼下,在病房里陪母亲。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他等会儿会上来看您的。”他放平软榻,扶着老人的背让他躺下。这种身体状况,一直坐着也是种负担。
老人眼皮颤了颤:“你母亲怎么了?”
“老毛病了,查不出什么问题,但不见好,靠药水吊着。”
季离轩却知道,母亲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下周他打算出个国,以前的学长在多伦多担任主治医师,针对国际上的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