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牧野啥都没问呢,见状只好点点头,转身又走了出去。
及至待客厅,他同三柳甩了个眼色,便同卫常恩往大堂去。
清文押着谢六,三柳请了谢采荇,一行人穿过门廊到了大堂。
堂下早有两排衙役候着了。虽说堂厅空荡,牌匾破旧,可知县大人同衙役都冷着脸,这大堂就显得肃穆端严起来。
听闻要重审十九年前的大案,大堂门外已站了好些百姓。
谢六已年近五十,发鬓虚白,身形伛偻。此刻提心吊胆地被带到了堂下,不用人招呼,自个就软了膝盖跪了下去。
丁牧野坐正身子,朗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谢六伏下身去:“草民谢六。”
“谢六,十九年前你可是谢家庄子的管事。”
“是……”
“你且将当年的事再说一遍。”
知县大人这么一说,谢六就顿住了。他被带来此地,本就知晓是为了谷雨案。可这一日一夜也没人问起,他就有些忐忑。如今堂上堂下这么多人,他踟蹰之余更有了些惧意。
“大……大人。年岁已久,草民……有……有些忘了。”
丁牧野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对着一旁的衙役比了个手势。那衙役也没问要什么,径自出了大堂门,没一会,带了一中年男子进来。
中年男子浑身精瘦,脸晒得黝黑,进了大堂略显局促,不敢抬头看座上,只恭敬地跪了下去。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丁牧野依样画葫芦地又问了句。
中年男子忙道:“草民曾仲李,曾家村人。”
谢六本在偷瞧他,瞧了片刻也没认出来。此时听了一耳朵,脑海里像是被一股带着腥味的池水哗啦冲刷了一回,冲得他左耳一时耳鸣,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埋下头去。
“曾仲李,十九年前的事,你说来听听。本官看你还算壮年,想必不会忘记。”
曾仲李闻言往谢六那投去一眼。可谢六伏着身子,压根儿就看不见正脸。他便又转过头去,回道:“回大人。当年草民赶着牛车急着去县城给雇主送酒,才出曾家村,就被一人拦住,说有急事,让草民给他一道捎去县城。”
“可记得是哪一日?”
“二月初八。”
“怎记得如此清楚?”
“回大人。那晚下雨,有雷声,家中老娘叮嘱,说刚好日夜分,家里田地要紧着施肥。草民摸黑出门,入夜便能进县城,到时空着牛车回家,到家还能歇上半宿起来再下地。”
“十九年了,便是日子特殊,也容易记岔。”丁牧野若有所思。
曾仲李道:“还有一事。那人说好等他事儿办完,会付草民两百钱。他说会托人送至草民家中。可草民等了几日,都未曾见着人来。”
“那人可说他是谁?”
“原只知是谢家庄上的管事。”曾仲李道,“后头等了几日没见着人,草民便去了一趟谢家庄子,问了庄上的婆子,才知那人叫谢六。”
丁牧野就看向堂下伏着身子不敢吱声的谢六,又问曾仲李:“后头要到那两百钱了吗?”
曾仲李就摇头:“一直没见着人。后头草民家中的牛染病死了,草民就带着老娘就离开了洪州。”
“若是谢六在你跟前,你可认得出?”丁牧野身子前倾,右手手肘搁在案桌上,对着他扬了扬下巴。
曾仲李跪直了身子,看了眼知县大人道:“样貌记不清了,只晓得他左耳耳后有一大块黑色胎记。”
谢六闻言,脊背一僵。
丁牧野轻笑一声:“谢六,你可听到了?这会子可有想起什么不曾?”
谢六仍伏着:“大人……想……想起来一些了。”
“说来听听。”
“当年……草民早几日就知晓,二郎同二少夫人初八那日会到庄子上,庄子上也备好了一应物什。可那日等到入夜也没见着马车来……”
谢六顿了顿,偷瞄了曾仲李一眼:“草民在道上等了许久,担心是路上出了事,便……连夜往县城赶。”
“那你可搭了曾仲李的牛车?”丁牧野打断了他的话语道。
谢六迟疑地点了点头:“是……是搭了。”
啪!丁牧野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众人俱被吓得浑身一抖。谢六更是被唬得心口砰砰砰跳个不停。
“既如此,当年供词里为何只字不提搭坐牛车之事?!”
谢六一头的汗:“草民……草民想省下那两百钱……”
“便是再想省银子,当日入夜你便进了县城。为何天亮了才去谢府知会谢二夫人?”
“……草民……草民迷路了……”谢六欲哭无泪。
“还敢狡辩?!”丁牧野厉声斥责,“你可知供词作伪亦可量刑入狱?若还不招,大刑伺候!”
啪!又是一记惊堂木。
卫常恩一直静静站着,闻声看向旁边的知县大人,却见他拍完惊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