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头顶星星寥寥无几,月亮也不算明亮,林斯言出来后却还是没有立刻回屋,他站在檐下仰头去看头顶的天空,脑中再一次出现那抹熟悉的倩影,她明艳的模样、娇俏的模样,坚定执拗义无反顾的模样……
明明相处的次数不算多,可他发现,每次相见时她的模样和神情,就连说过的话都被他深深地烙在脑海中。
想忘都忘不掉。
他闭上眼睛,尝试着想把这些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可眼睛闭上后,那些笑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她坐在马上朝他颌首,她撑着伞跟在他身后,她和他下棋时因想不出解法而皱起柳眉等想出法子又忍不住雀跃的翘起唇角,还有山洞里她和他说“林公子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最后是今日,满堂哄闹,她陪在他的身边,以一种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帮他抵御那些眼神和嘲讽,她和他说,“其实投壶很简单的,林公子若有兴趣,以后我教你。”
以后……
浓密的长睫在晚风中轻轻一颤,他们哪有什么以后?
“别想了,林斯言。”他闭着眼睛,在那一幅幅清晰的笑貌下,站在晚风中沙哑着嗓音自己跟自己对话,“她值得更好的。”
何况他今日这样的做法,想必她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了,傍晚明初来时,他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她那么聪明,应该明白他们不是一路人,以后,想必她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
这样挺好的。
他原本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可想到她真的不会在他生命中再出现,林斯言的心里还是泛起一阵阵的难受,喉咙里也仿佛呛着什么似的,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掐得指尖都泛了白也没有松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睁开眼松开手。
此时整条留兰巷已是一片寂静了,就连路上的狗儿也都回了家,万籁俱寂,天地万物都睡了,可对于林斯言而言,这一晚注定又是一个难眠的夜。
……
翌日。
林斯言一大早就起来了,其实也没怎么睡,他跟往常似的起床洗漱又吃过早膳便出了门,路上碰到熟悉的人,他也一一回应了招呼,看着和往常并无什么差别,直到目光撞见一道身影——
那人头戴帷帽,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裙摆底下是一双粉白色的绣花鞋,她站在朝阳初升的巷子里,就像三春四月山野间最亮丽的迎春花。
她正背对着他站在图老伯那买早膳。
这个点路上人不少,只不过巷子里的人习惯了家里做早膳,这会在图老伯摊子前的除了她一个大人,其余都是小孩,许是第一次在巷子里看到这样的姑娘,此时那些小孩都忍不住仰着头偷偷打量那位黄衣少女。
等那黄衣少女低了头,他们又不好意思别开脸。
林斯言离得不算远,正好能听见她的说话声,“我今天没带吃的,回头请你们吃糖。”
那些小孩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顾不得不好意思,他们纷纷仰头看向黄衣女子,有胆大的还问她,“漂亮姐姐,你是新搬到我们这的吗?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我……”
赵锦绣正要回答,忽然听到有人喊道:“阿言哥哥!”
似有所感,她忙抬头看去,果然瞧见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蓝白重衣,站在昏暗的巷子里,衣摆无风而动,因为眉眼陷于阴影中,赵锦绣看不大清他的神情,只能瞧见他在看她。
两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心脏也莫名跳得很快。
直到身后老伯喊她,“姑娘,你的早点好了。”她才回过神,忙应了一声,转过头给了昨日让明初特地准备好的铜板,然后又和几个孩子说了一声便提着一大袋早点朝林斯言走去。
“林公子。”
比起从前的坦然,如今再面对林斯言,赵锦绣莫名多了几分扭捏。
她昨天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一边想着林斯言的做法,通过明初的话和林斯言的表现,她也大致看出他是想表达什么了,不是没想过退缩,可每当她想退缩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到谢池南说的那番话。
她不想以后后悔,所以她来了。
可她到底还是怕他不高兴的,雀跃和不安同存于她的心中,察觉到他点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轻轻握住手里的油纸包,小声和人说道:“我是来看冯姨的。”
她的那点心思,林斯言怎么可能看不透?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经过这一夜,她不仅没有如他所想那般离开他,反而还离他越来越近了。他知道最好的法子就是以冷漠待她,他这些年不是没经历过别人给予的喜欢和好感,早些时候他受邀去知县家吃饭,那位知县小姐也曾明确向他表达过好感,可他并不喜欢,每日见面都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没几日那位知县小姐便没再找过他了。
可看着她脸上的红晕,看着她脚尖不知所措轻轻点着地上的青石板,林斯言到底还是没办法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