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阳光淡淡地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柔和得不像话。
院子里有鲜花的芬芳,有食物的香气,有热闹的声音,还有……家的味道。
小的时候,父母常年在外,只托管家带回来一颗又一颗冰冷闪耀的宝石和珍贵的艺术藏品,算作补偿。
他觉得这样也行,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反正都习惯了。
只是有一年生日,他还是忍不住对着蛋糕蜡烛许愿,说希望以后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那我们沉非将来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当时外婆这样问他。
“啊,这个嘛……”那时候的韩沉非还不明白,所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可是这一刻的韩沉非却忽然懂了。
温暖,柔和,有家,有人,眼前这样的场景,就是我想要的全部生活。
“沉非,你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再不走要迟到了。”叶老夫人看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开口催促。
于是林渐西也顺势看了过来,那张精致的脸庞一半被阳光照着,神情看不太真切,只觉得在熠熠生辉。
看着看着,韩沉非居然鬼使神差地对着他脱口而出道:“林渐西,那我走了。”
好像是在亲昵地话别。
“外婆,我先走了。”然后赶紧又欲盖弥彰地补了这么一句,生怕让人察觉自己隐秘的心思。
“走吧走吧。”叶老夫人佯装不耐烦地摆摆手,“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恋恋不舍。”
随口说的一句话,韩沉非却听得心口砰砰跳,眼神下意识地转向林渐西。
只听他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对自己的回应,脸上没有往日的嘲讽,没有刻意覆上的冰冷,只是抬起手,懒散地扬了扬,掀起一股微小的气流。
然后那股气流,就破开重重空气阻力,越过中间的层层距离,跋山涉水钻进了韩沉非的胸膛,瞬间引起一片荡漾和战栗。
韩沉非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喉结也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哪里是什么相悦定律呢?
他根本早在更久之前,就种下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处处受制的挫败和愤怒,掩盖住了真正的心思。
他自觉喜欢盛铭风,但却没对盛铭风有过任何超越精神层面的越轨想法,而从始至终,就只有林渐西能让他产生那种奇怪的冲动。
自以为讨厌,每次却又不自觉地被吸引,总是针锋相对,却回回都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下定决心不被迷惑,却还是被他昙花一现的柔软乱了心神。
他喜欢的人,是林渐西。
韩沉非薄唇微抿,终于彻底屈服,向自己承认了这个事实。
而后,他浑身上下忽然就变得轻松起来,略带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嘴角却不禁微微勾起,然后长出一口气,步履轻松地抬脚离开。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走没多久,叶老夫人就兴致勃勃地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小西,你下午有没有别的事情呀?”
林渐西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今天没有别的安排了。”
“那正好,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北?”她嘴角一弯笑起来,眼尾的皱纹都很优雅,“本来想让他过来吃饭,但那会儿他估计正在忙,现在应该有空了。”
“看临北?”林渐西神色略微有些不解,“他人在哪里?”
“他呀刚搬到这附近,要我说呢新房子总要有人温居的,带点人气也好的呀,偏偏小北无所谓。”
“温居倒没问题,只是……”林渐西立刻就明白了叶老夫人的意思,虽然心动,面上却不禁又流露出一丝为难:“我总得准备点什么礼物吧?要不我现在——”
“不用不用,你呀把我这里的花带些过去好了,就当帮我一个忙。”
叶老夫人俏皮地眨了眨眼,面上流露出一点这个年纪很罕见的天真。
“那好吧。”林渐西微微一笑,爽快地答应下来。
那边的傅临北刚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之后,他就走到门口的庭院,准备透透新鲜空气。
院子里开满了漂亮的鲜花,移栽的,嫁接的,郁郁葱葱看着很热闹。只是最外面那几株实在太高太密,不利于生长不说,花团锦簇地把栅栏都快遮住了。
倘若之后渐西去外婆家路过这里,我岂不是都看不见了?
傅临北抿了抿唇,大步上前面无表情地轻轻扒拉开那些花枝,琢磨着该怎么修剪。
一层,一层,又一层。
哗啦——
一张日思夜想的精致面孔猝不及防出现在了栅栏外!
茶色卷发上顶着浅粉色的几片花瓣,白皙的面颊上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误入丛林的精灵王子。
“我是来送花的。”小王子举起手中的两个花篮,眸底闪烁着狡黠:“请问傅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傅先生心跳过速说不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