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您移驾,到马车上让军医先给您看看伤。”楚岚转身,看着雁归。
雁归点点头,刚想伸手要他扶,始终站在皇上身边的燕将军倒是非常有眼力见儿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只得不情不愿地搭着燕将军的胳膊站起身来,朝马车走去。
楚岚仿佛看见这一刻,皇帝陛下的耳朵似乎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去了,他憋住笑,转过身去不看他,只是和雁归擦身而过的时候,楚将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用力扥了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那人是谁!
楚岚脸有点黑,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心里竟然感到那么一丝宽慰,只是,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眉来眼去绝对下不为例!实在太没溜了!
他正心不在焉,燕淮跑过来喊道:“将军,皇上召您过去。”
又来了……楚岚内心腹诽道,嘴里却说:“燕淮,按照部署把队伍整理好,准备回京。”
“是!将军!”燕淮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列队去了。
楚岚定了定神,迈步朝马车走去。
这辆一匹马拉的小车不大,坐一人刚好,坐两人就嫌挤的尺寸。之前聚集在这里的将士们已经被燕淮带走了,车厢遮挡住的地方,只剩下了楚岚一个闲人,于是雁归也没进到车里,只是坐在车厢边,把被血浸透的那一半衣裳褪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伤口,荆华那疯子发癔症,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幸亏匕首不很长,否则那一刀的力道足以把雁归整个左肩刺穿!伤口深就罢了,旁边还有那疯子收刀时割出来的裂伤,衣服一褪,楚岚才发现雁归整个肩膀整条胳膊全都是血,他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军医正在忙忙碌碌地替陛下清理伤口,涂药包扎。
“怎么刺得这么深?”楚岚皱起眉头,然后问军医,“有没有伤到筋脉?”
军医道:“属下刚刚看过了,陛下的胳膊还能活动,想必是并未伤及筋脉,这么深的伤口,也是万幸。”
听军医这么说,楚岚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一放,可是看着这么大一个血窟窿,他仍旧还是心有余悸:万一那疯子的刀再偏几寸可怎么办!
这时,雁归又偷偷地扯了一下楚岚的衣襟。
楚岚被那浓浓的后怕迷了心,架子也忘了端着,一句话脱口而出:“疼不疼?”
军医刚好正往伤口上缠绷带,一不小心碰到了痛处,雁归抽了口冷气:“疼。”
“陛下恕罪!”军医惊得手一抖。
“没事。”雁归侧脸看了一眼左肩,“这绷带得缠得紧一些,军医手劲儿太小了,让楚将军来吧。”
“遵旨!”军医应了一声,有些为难地看着楚岚,“将军,那……”
“药箱留下,你下去吧。”楚岚上前接手。
“是!”
闲杂人等一走光,雁归立刻就原形毕露了,将一国之君的威严刹那间撇了个干净,可怜巴巴地望着楚岚:“云舒,好疼……”
“啊?又疼了?那我轻一点。”楚岚赶紧把绷带放松一点。
雁归摇头:“你的手劲正合适,只是伤口疼。”
楚岚放下心来,一边缠绷带一边越想越气:“现在知道疼了?看你还敢这么胡来?!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就这么让自己身处险境!我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你点什么好!”
“云舒,别生气。”雁归左胳膊不能动,有点费事地伸长右手拽了一下楚岚的衣角,“这一回我要不是将计就计遂了荆华的意,也根本没办法斩断他这条线,倘若他真能消消停停的在这地方呆一辈子,我倒情愿锦衣玉食地白养活他一辈子,可是荆华他不可能消停得了,他有北蕃撑腰,早晚都是个祸害。荆华有本事逼着隆裕先帝废荆晏而改立他为太子,自然也是全倚仗他背后这个母族势力,荆华被软禁的消息一出,想必北蕃十部也早就蠢蠢欲动了,我们如今根基未稳,内忧未除,又能分出多少余力来对付北蕃铁骑呢?”
楚岚没回答,只是一径沉默,良久:“北蕃那些蛮子确实彪悍得很,前些年,我带兵北上梧州,刚巧遭遇他们三个部落越境劫掠,残杀平民,我和他们交过手,虽然把那些混账东西揍回了北蕃,可我们也没捞到什么便宜,那些蛮子……简直不拿自己当人,那些骑兵就像一群野兽似的横冲直撞……现在回想起来,我能在那几场仗里活下来,也真是全凭造化了。”
尽管知道楚岚讲的都是过去了很久的事,可雁归却仍旧感到一阵心悸,他不愿意去想什么莫须有的“如果”,战场上浴血拼杀,刀兵无眼,楚岚如今能不缺胳膊不少腿的站在自己面前,不仅仅是楚岚自己的造化,也是他景昭的造化。
“云舒,你见过这个吗?”雁归从怀里摸出那块乌黑的混铁令牌,搁在掌心里递到楚岚面前。
楚岚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十方令?看着像北蕃的东西!你从荆华手上拿的就是这个?”
十方令……十方……楚岚暗自揣摩了一下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心跳突然间就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