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云峰的日子便如往常。
峰内的弟子只有师兄妹两人,无事时自是形影不离,白日习法,夜里修炼,如此时久,珑晚很快便金丹圆满,元婴在望,提升之快,叫他峰长老都夸赞起来。
珑迟却想:师妹在急什么?
她近日沉稳得多,本就是同貌的两张脸,如今连神情都多了几分像。只有那双蓝瞳,仍如幻梦初见,瞳中燃起的火明明暗暗,却时时不熄。
他却不去问。左右碍不到修行,何况师妹修为渐高,于他也有益。
只是偶尔,偶尔珑迟的前胸贴上师妹的背脊,鲛人的冰肌被温出微微的粉色,珑迟伏在师妹耳边时,对上转投来的那双蓝瞳,会忍不住用手将师妹的双眸遮去。
他问:“师妹在生师兄的气?”
否则那瞳中的暗火为何会如此灼人?
原本在帐中起伏的喘息渐歇,珑晚拉开师兄的手,垂着眸,茫茫然的模样:“……我也不知。”
那便是在气了。
珑迟又问:“师妹在气什么?”
珑晚转身,微凉的指尖抚上师兄的眼尾,指腹慢慢摩过珑迟的眼皮,他闭上单眼,听珑晚口中仍是那句:“我也不知。”
“师兄,我不知。”她指尖滑至珑迟唇瓣,按在他下唇,往内轻轻探去,停在珑迟齿间。
“所以,莫要问了。”
她攀附上来,跨坐在他身上,喘息又如浪拍进珑迟耳中,他不觉闭上了眼,心想:罢了,多陪她演几次话本,听几回吹笛就是了。
珑晚却甚少再吹笛。
话本两人倒是演了几次,皆是演到一半,心中莫名空茫,珑晚甚至发过一次脾气,因此也失了兴趣,只专心修炼了。
珑迟偶时也会问师妹,可有何异样感,像是——有如身处空匣般?他试探,却只从师妹那里得了个否定的答案。
修士的异感绝非空穴来风,那隐隐的空茫必有缘由。珑迟便思忖:莫非他也有劫要渡。
只是不知这劫会落在何处。
珑晚的元婴雷劫来得很快。
她在峰头旷地上结阵渡劫,珑迟便在不远处为她护法,以防不备。黑云滚滚聚顶,几道天雷接连劈下,威势逼人,都被珑晚的法器一一承接下来。鲛人的家底自不必说,师妹于炼器上也有所成,法器自是众多,可护佑她于雷劫下毫发无伤。
珑迟眺目望去,看珑晚双目紧闭,已然碎丹,应是在受天道问心,好成元婴。他信师妹的道心,想她心境也平稳,便不作担心,还有心思比较:师妹这元婴雷劫,倒比他突破元婴时的动静要小些。
莫非龙鲛混血果真是天道宠儿,便是雷劫也要去偏爱一二?
他脑中漫不经心地闪过玩笑话,却在下一瞬倏然凝住了神。阵心电闪雷鸣,白紫交错,师妹眉头紧锁,眉心却隐约腾起了黑气,眼尾也泛了红光。
——入魔之兆!
珑迟一惊,还未作思考,身体便自行闪进了师妹的阵里,出手便是一道清心咒打进师妹的眉心。
咒印却被那黑气吞吃不说,珑晚也蓦然睁眸,平日里澈然的蓝瞳已被猩红染尽,含着杀意锁住眼前的身影,抬手便要将触手可及的生命夺去。
怎会——入魔如此之快!
珑迟脚步微动,堪堪化去师妹入魔后的杀招,忍不住一声怒喝:“珑晚!”
他的怒声中带了真气,要震入师妹的神识,叫她清醒,却无甚效用。主人入魔,师妹的法器也嗡嗡作响,乱作一团。
珑迟无暇顾及那些法器,那天雷却仍在劈落,打在缠斗的两人身上,珑迟只来得及缚住挣扎不休的师妹,将她护在怀中,龙尾一卷,生生承住了那道因师妹入魔而威力大增的雷击。
他咽下嗓中的腥甜,迅速施法立起结界,又唤出法器为他们抵挡一二。
何时的事?珑晚竟也有了心魔,甚至让她渡不过,在碎丹成婴时发作!
他又怎会不曾发觉——!
师妹如今金丹已破,元婴未成,若不在此时叫她清醒,等雷劫一过,便无力回天了!
珑迟遏住怒,趁着雷击未落,口中念咒,手上结印,几番清心静神,驱除魔念。见师妹眼中猩红稍退,平静下来,珑迟松了束缚,又忍不住切齿:“珑晚!缘何你会迷了魔障!”
“……师兄……?”
珑晚声有迷惘,她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虚弱,只是抓着师兄的小臂,想要立稳身子,眼中的红涨涨退退,她不由自主靠上师兄的胸前,轻声细语道:“师兄……”
师妹的入魔之态大消,珑迟松了口气,应她:“何事?”
他模糊听得师妹说了什么,却在此时一道惊雷炸响,师妹退开些许,他才感到胸前钝痛,一丝红线由心口连至师妹的指尖,又断开,在蓝白的道服上泅出一团深色。
珑迟一怔,看师妹抬头,眼中猩红彻底褪去,却又从她唇中流出,呛了她满口,咳出的星星点点,溅在师兄的心头。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