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了天贤庭,开始行走于万里神州,从南至北,从山崖至海边,起先是想找到和沈蕴相似的人,但他的师叔天下无双,怎么可能有人与他相肖?后来他想找到沈蕴的气息,或许是雨后的露水,仲夏的晚风,怒放的花朵……
“可那些都不是他,无数种风和露结合,也不可能拼凑出一个他。”路弥远坐在席团上,对面是奋笔疾书的龙王萩律,“太好笑了,我当年为什么会答应他的那种请求?”
萩律笔锋微顿:“所以路仙师此次来,是想让我听听您的单相思之苦,为我积累写作素材?”
“我想复活他。”路弥远道。
“不可能。”萩律道,“沈蕴只是地核的化身,并非生灵,体内根本没有灵魂存在,如何复活?”
“就算神州再蕴地核重塑,也不会是他了,对么。”
“对。”
路弥远像是对回答早有预料,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又拿起了萩律桌边的一本册子,上面只写了两行字——大纲,《剑客与花》。
“你为什么一直没动笔这一本书?”他问道。
“因为故事有点无趣。”萩律回答。
“是么。”路弥远从文字中抬起眼睛,三百年过去,他的一双褐瞳已褪成了浅金的颜色——这是男人修为已至巅峰,无可再攀的象征。
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若沈蕴天道灵脉的化身,那他就必须同样成为天道,才能彻底修改既定的规则。
“我要重新破空开天,我知道你有方法,”路弥远一字一字,“作为交换,我给你一个新编版的《剑客与花》。”
毛笔停滞,墨汁滴在了稿纸上,一滴一滴将角色的台词洇开。萩律在对视中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好。”
我做不了圣人了,师叔。路弥远这样想着,拇指摩挲过剑首,“弥少”两字便被他亲手抹去了。
萩律站在法阵之外,忍不住道,“我得提醒路仙师,天外的祂早在七百年前就已被同春剑主的执念污染,你未必会成功。”
“恰恰相反,我一定会成功。”路弥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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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春剑主飞升时,他的执念也被鬼气吸收了,他要保护地核,我要保护你,而你就是地核,我与他的执念产生了共鸣,最后彻底凌驾了这股力量。”路弥远缓缓迈步,他的长腿划开黑雾,停在了沈蕴面前,“就这样,我利用了祂的漏洞,让自己也成为祂。”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了三百年前,”路弥远低声道,“我想要改变你的结局。”
“……”沈蕴喉头干涩极了,他胸口起伏,“所以……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不,我不知道。”路弥远摇头纠正,“或者说,是‘路弥远’不知道一切。”
路弥远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若为天道,那便不再是“路弥远”,三百年前“路弥远”要做什么,他完全无法操控。于是沈蕴和路弥远继续无忧无虑地在丹成峰中一块长大,又并肩同入天贤庭,少年的光华越来越耀眼,鬼气根本不可能近他分毫——
直到又一次天崩地裂到来。
“我的执念都在鬼气里,如果‘路弥远’不感染鬼气,我也就无法将真相告诉他。”路弥远他伸出手,扣住了沈蕴僵硬的指节,“我总是知道得太晚,于是你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我的仓促阻拦毫无用处。”
他越想改变,沈蕴反而会死得越早。被柴自寒兜头抛下的鬼气直穿肺腑而死;被偷袭的阴崖拦腰斩断而死;被扑来的鬼物分而食之;甚至是在金轮结界中化为片片灰烬,散落在尘嚣之中……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他必须要更早一点,更快一点……不然他飞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直到这一次,我终于成功了。”路弥远道。
“……”
沈蕴的指尖颤抖得厉害,于是路弥远用更轻柔而无法拒绝的力量包裹住了它,继续说道,“掌教为了保证你能完整无暇地为神州去死,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十五岁之前你在丹成峰中,十五岁之后你在天贤庭里,更是鬼神莫入,”
路弥远睫毛微颤,“我唯一的机会……只有小杜河。”
“所以……”沈蕴呼吸急促,“所以阿南当时说看到长得像大人的弥远……还有在当年鬼雾中伸手想要碰触路弥远的那个人影……”
“都是我。”路弥远承认,“是我自己找到了九峰大阵最薄弱的地方,引来了鬼物攻击我自己——我必须要让自己更早的鬼化,这是唯一救你的办法。”
沈蕴抬头怒吼:“你疯了吗!你就不怕你自己真的成了鬼物?!”
“我不怕啊。”路弥远的眼里闪着不可逼视的光,“因为我确信十二岁的我一定可以完成我的计划。”
“为什么确信?”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路弥远也提高了声音,“因为我从那个时候起就最喜欢你!”
四个月的路弥远,十二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