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瞳孔定定地注视着指针,轻声念出了上面的数值:“……归零。”
灵气殆尽,天崩地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四方的所有鬼物如同受到了什么感召般向着裂隙狂热地嘶吼,声音震耳欲聋,而在咆哮中还夹杂着阴崖的狂笑,他猛地仰天长啸,顷刻间已化身一条百丈余长的黑色巨龙,呼啸着卷起漫天鬼气,冲入云霄,直至裂隙之后!
然后,魔龙用最古奥的魔龙语,对着黑暗念出了最诚挚的召唤:“逝者莫醒,殉者不舞,亡者难歌!光阴之极,长眠之神,生循死往,唯汝永生!”
吟诵完咒语,阴崖一圈圈盘旋于天外,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神灵的宠幸,万物的终焉。然而一息、两息、三息……龙爪松了又紧,龙尾他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阴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为什么同归还没有开始?为什么他还没有感知到神灵?是咒文念错了?不,绝不可能……这是还未记事时,母亲就已经告诉了他的歌谣,在厮杀的百年,囚禁的百年,他每一天都在心中默念,绝不可能错漏。但为什么……为什么神灵还不回应自己的呼唤?
扑哧。
旁边传来一声少年的轻笑。阴崖猛地转过头去,却什么都没看到。而轻笑声的主人又开口了:“龙王陛下,您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对方嗓音很轻,很飘渺,如一缕又一缕轻烟,层层叠叠地在这无垠寰宇中漾开。
“为什么,你觉得神明会听从你的愿望?”
“……!”
阴崖猛地环视周围,然而他什么都没看到。电光火石间,魔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倏地一颤,“不……绝不可能、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个绝不可能的猜想彻底撕碎了阴崖的理智,他发出凄厉悲鸣,身躯溃败而疯狂地卷过满目暗色,旋身朝着地面俯冲过来:“既然如此……我就自己来!!”
轰轰——只见千百颗星子如黑色雨点,随着魔龙一同扑向了一片狼藉的天贤庭!
“躲开!”
羲夫人眼疾手快,拉开了一名龙玄修士,避免对方被一颗黑雨直贯而死,但下一霎,狂暴的鬼气形成的无数飓风还是将在场的所有人卷入其中。魔龙龙尾再甩,砰!!地面轰然裂开,藏真塔的残垣纷纷坠落,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庭中的一切尽数吸入!
——阴崖竟是要在天贤庭生生撕开一个鬼隙!强行让两界融合!
狂乱的风暴中,人人自顾不暇,舒喻江子鲤刚将一名宗门弟子甩出旋风,就听见下方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哥——”
是江颐。小姑娘周遭毫无攀援,像一片落叶在狂风中乱卷,江子鲤毫不犹豫地飞身而下,伸手就要去拉住妹妹,眼看两人指尖就要碰到,而乱流却也在此时突兀而至,将两人的身位骤然撕开。糟了,江子鲤心中一沉,几乎要眼睁睁看着妹妹被鬼气淹没——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个身影陡然从另一头冲来,一把抓住了江颐的胳膊;同时又有另一只手,也从后方攥住了江子鲤的手腕。
“成功救下可爱学妹,羲夫人起码得给我历练分加五分。”崔兴言喘息着,笑眯眯道。
“崔兴言?”江子鲤不可置信地回头,“钟秀林……?”
身后的红衣少年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我可没想到能救下江少主……总之、总之我就是见义勇为,也不缺你一声谢谢!”
“多谢。”江子鲤道。
钟秀林涨红了脸,和崔兴言一起将二人拉出了风暴。
而宫梦锦就没有这么好运。她不幸地撞上了第一股潮涌,被不由分说地扯进了漩涡。少女像一只迷途的冬蝶,在黑风中完全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地栽进了地裂鬼隙。
此前大战时她的灵力早已透支,此刻根本没办法防御四面八方蠢动的鬼气,被黑暗淹没的瞬间,便几乎陷入了濒死的半昏迷。
“拉住我。”一个声音兀地从她的头顶传来。
宫梦锦迷蒙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垂着一条披帛,针脚做工正是自家宗门的手艺!她带来的穹鸾十六姊妹皆以钗簪银针为法器,庭中除了她之外,善使披帛的只有孤引亭主,宫梦锦知是师姐来救自己了,她喜出望外,顿时感觉又生出了力气,抓住了披帛,另一头也随之用力,将她慢慢地从地底拽了出来。
“多谢师姐……”
宫梦锦一出来便瘫坐在地面上,但还是下意识地道了声谢,可她说完后却无人回应。少女迷茫的抬起头,眼前并没有什么孤引亭主,只有一只漂浮在空中的小小水母,水母悠悠晃了两下后,就像一颗幻梦般啵地一声在自己面前消散了。
她忽然想起,曾经的天贤庭里,还有一个人的法器是披帛。
宫梦锦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梦锦!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远方的羲夫人发现了她,和几名修士一起匆匆赶来,将少女扶了起来,“走,我们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