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却告诉她不要对夫君动心。
一边是自幼崇拜的父亲,一边是温和的母亲,她选择了前者。
她没听母亲的忠告。看看,报应来了。
什么狗屁的良人。
靠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可笑她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却已经晚了。
她早就陷进去了,深入泥潭,无法自拔。她这辈子算是完了,还能有什么盼头了?
不,还不算晚,沛儿还没踏进火坑呢。
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带够银钱?
沛儿离开,便是再不济,也好过如自己这般日日隐忍。
***
被母亲惦记着的张云沛,也确实过得不错。
往日所学可以派上用场,有了为之奋斗的事业,能凭自己的本事挣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好不过了。甚至要不了几年,计划就能顺利达成,她也可以登上朝堂。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实现,前路可期。
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进行,唯一的不如意,大概就是主公是个恋爱脑了。
张云沛真是操碎了心。她是真的不知道感情这东西有什么好的,时刻牵动人的心神不说,还浪费时间。
比如此刻。
来自都野城的信件到了。
上一封信是在三天前到的,好不容易被她劝阻,放弃去都野城的想法,闵于安才冷静了没几天。
看到了信以后,她亲眼看着公主殿下由焦急到惊喜,待拆开信封,却又变成了不可置信,紧接着,是愤怒。
距离萧启进都野城,已过去了整整五日。
这是闵于安收到的第二封信。
上一封,萧启说,不要担心,等我回来。
这次,她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竟是一封放妻书。
在大邺,夫妻二人分开,共有两种方法。
其一,休书。男子单方面休妻,女子只有认命的份。但前提是符合“七出”之条。
其二,和离。夫可去妻,妻不可弃夫。
无论哪一种,都是以男子为主导。所以身为主导方的萧启,提出了和离。
信封里共有两张纸,一张乃是和离书,萧启把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纸上按了手印签了名姓,甚至还盖上她特有的章子。
另一张纸上却要简单许多,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连个理由都没有!
寻常的女儿家,若是得了和离书,怕是只有自怨自艾,或是想要问个究竟。
但闵于安不一样。
她等了数十年,从青葱少女,等到耄耋老人,漫长的一生里,经历过太多是非了。她洒下了渔网,布好了局,都已经把鱼儿吞吃入腹,就在她这样幸福的时刻,鱼儿却想要甩掉她?
闵于安冷笑,那笑似从千丈深渊里发出,透着股悲凉和决然:“好,好,好!”
好得很!
好得很啊!
萧启,你有种!
闵于安一拍桌子,杯盘碗碟震了震,相互碰撞的瓷器声传来。那双纤纤玉手,竟有这样大的力量。
张云沛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强行抑制住了自己想捂住胸口的手,暗自叹了口气。
又听她说:“备马,本宫要去都野城!”
张云沛:“……”看看,这才消停几天?又开始了……我只是个谋士,怎么还得负责解决您的情感问题啊……
可是能怎么办呢,谁让她跟了这个主公。
张云沛试图阻拦,苦口婆心道:“殿下,您去了也无济于事啊。要不还是……”话未尽,她住了嘴。
闵于安把纸怼到张云沛面前:“她都要休掉我了,我还不能去讨个说法?!”
张云沛:这问题还真挺严重的,超出我的解决范围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咬牙切齿,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萧启,你不讲信用!”
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的张云沛:“……”果然,便是再厉害的人,遇上心爱之人,都会失了章法。情爱,才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没经历过情爱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此刻的张云沛,决计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另一人牵动所有的心绪,喜她所喜,忧她所忧。
而现在,她已经想不到自己该如何去安抚闵于安了。
得,我就是个劳碌命,专门给您收拾烂摊子的。
张云沛认命地下去准备行李了,走到门口却又被叫住,闵于安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息上涌的气血,沉声道:“等等。”
她惊喜回头,以为闵于安改变主意了,哪知得到这样一句话:“你去找段结实的麻绳,哦不,铁链,不,玄铁链。库房里有段玄铁链,你把它放到行李里头,我要一并带去。”
闵于安也知道,萧启怕是遇上什么事了,所以才会写下这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