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两个重病病号躺在一间屋里, 其中一个明明自己就够受罪的了, 看到隔壁床的人略微皱皱眉、白白脸,还要伸手去搞点小动静吸引隔壁床的注意,非得把人逗精神了,再自己窝回去。
所有人都觉得酆都大帝和他有点什么,但青福仔细回想,好像也就是从安天龙制造的幻境出来之后,酆都大帝才逐渐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撩闲——不为点什么,就是单纯看到他了,手忍不住就想皮一下,也不再提什么入地府的事儿。
“大帝。”自路的另一端迎来了一道长袍鬼影,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正是地府鼎鼎有名的崔判官,“天庭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是天河倾颓愈发严重,请您快些拿主意。”
嗯?青福眉头迅速挑了一下,天河倾颓?那又让酆都大帝拿什么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判官是阴鬼,他的脸色有些白中透黑,面相中透着一股煞气,传达罢天庭的消息后,就带着几分愤懑讥讽道:“无用的神仙,各个只知在天上永享寿岁,却不管这太平都是用您吃尽苦头唤来的。天河倾颓,你们自去修补啊!亦是撂到您这儿。这分明便是催您再割一次神魂,但您的神魂还撑得住几次折损?!”
崔判官望向小径下痛苦哀嚎的厉鬼们:“这些恶鬼,各个只以为自己身在地狱,再没有更深的苦痛。我只恨他们不能为您分担半分……大帝,难道您对天庭,对玉帝,对这漫天神佛,就没半分怨恨?”
靠在栏杆边的人眼神有一瞬间的深邃,随后发出一声短促、似是嘲笑的轻呵:“为何不曾有过,我亦——”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刚刚还对着酆都大帝发出长篇大论的“崔判官”,毫无防备地被青福猛然一步跨来,一伸手就箍住颈脖,扣倒在地,上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小径之外,身下便是滚滚岩浆:“嗬——嗬!!”
靠在栏杆边的“酆都大帝”就像被按了暂停的录像带,静止下来。
青福冷漠垂着眼,声音却显得很柔,像攀上人身的蟒蛇,嘶嘶地在“崔判官”耳边吐着毒信:“搞清楚点,我没动手是为了看你的表演?”
“崔判官”痛苦挣扎,眼神中露出慌张、不解和惊怒,似乎并不明白自己想得好好的挑拨离间的法子怎么就会被识破了。此处本就是酆都大帝的真实记忆,他还特地参考了前后剧情,化作崔判官的样子该是天衣无缝。
青福手上加劲:“没听懂我说的话?让你放真实的记忆来。”
从安天龙的幻境中出来,酆都大帝和他谈及回忆时都多是打趣和闲聊,对方就是这么个看不得其他人皱一下眉头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和自己的下属光天化日下大发牢骚。
白沙神几乎被青福掐得翻起白眼,眼神从不甘逐渐变成惶恐,啪地一声后身影化为虚幻,与此同时,被篡改的记忆也回归真实的走向。
在青福被白沙神变幻出的“崔判官”和“酆都大帝”耽搁的这一小会,记忆中真正的酆都大帝已经在小径上走出老远。这会儿已经只剩一步就踏出小径,刚刚举步,被火海中的咒骂声吸引注意:“天杀的阴差!天杀的酆都大帝!你们不曾吃过我受的苦,又怎么能理解我为何会谋财害命!一群高高在上的神仙,天生下来便永享寿岁,凭甚来评判我……呸!莫要叫我得势,否则我定要将你拉下马,这大帝之位我来坐,这无间地狱你来享!”
青福看着酆都大帝挑起眉头,像是被勾起了兴趣,走回栏杆边,弯下腰去,冲着那火海中大放厥词的厉鬼伸手:“那我拉你上来试试?”
这厉鬼大喜,还真的天真地上当了,完全没看到酆都大帝刚刚一路是怎么招鬼逗鬼的:“拉我上去,拉我上去!”
眼看着手就要抓住酆都大帝的指尖了,厉鬼使劲全身力气一蹦:“——啊咕噜咕噜……”
后半截的惊叫淹没于岩浆中,厉鬼费了老劲了才挣扎出来,气得眼都红了:“你他娘的!你还把手收回去,你……你玩儿我呐!!”
气恨之下,厉鬼鼓足了一口劲,冲着刀刃构成的岩壁爬去,嘴上说着定要杀了你之类的话,结果只攀了没两下,就痛得撒手掉回火海。
真正的崔判官迎面而来,低头看了一下厉鬼,撇撇嘴:“当我们地狱的刀山是普通的刀山?那哪能困得住受刑的鬼。这些刀刃都是大帝数兆年的苦楚所化,你连刀山都爬不上来,还想坐帝位?”
都说跟什么人像什么人,崔判官不愧是酆都大帝的老旧部,随手从生死簿上撕了张空白的纸——反正这纸是无穷尽的,团了起来,冲着厉鬼脑袋砸,奇准,气得厉鬼滋儿哇乱叫,大喊不尊重人。
崔判官的语气比酆都大帝还气人,融合着刻意夸张的起伏和阴阳怪气:“求求你搞清楚,你现在是个鬼啦!略!”
俩人损完鬼,就一前一后颇为愉悦地走进酆都宫。青福跟了上去,关上殿门后,崔判官的表情反而严肃起来:“天庭发来急报,天河倾颓,玉帝和其余三御已共同坐镇修补,仍是填不满那凭空而出的裂隙。”
崔判官犹豫了一下,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