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何人,魂归何处◎
人一但有了隐秘,就总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即便是别人不经飘过的眼神,都可能把捂着秘密的人吓得胆战心惊,更何况是那些布置好的试探,对惊弓之鸟而言,是一逮一个准。
公浚已经许久未见过他母后了,自从他被调了牢房,就连听听女监的声音都没有可能,狱卒对他算是有求必应,可公浚问她母后的情况,狱卒却统统闭口,是余子墨交代的不可说,公浚知道了也就不再问了,余子墨定是有他的道理或难处。
可这天却破天荒的听到了他母后的声音,公浚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昨个下了一天一宿的雨,春日骤凉,他冻得直哆嗦,唤了两声狱卒却无人理他,他只能蜷在被里,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觉得周身酸痛,头昏脑胀间听见有人带着愠怒说道:“别推哀家,哀家会走!”
公浚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拖着酸胀的肢体扒在牢门上,竭尽所能的张望,才在只能看见手掌那么大的出口位置,见他母后被人押解着。
“母后,母后!母后,我是浚儿啊!母后,你好不好?母后!”
无人应答。
公浚就蜷卧在牢门边,浑身寒颤,双颊绯红,可却不敢移开分毫,只有蹲在这才能看见一点入口,他母妃回来的时候,他才能匆匆瞥上一眼。
日光从晦暗转微明,又从微明趋于昏暗,直到便成了月色。
公浚实在扛不住了,手脚发软连站起来都牵动了粗重的气喘,“狱管大人,狱管大人,狱管大人!”
狱卒剔着牙,正好饭后散步,趾高气扬提着调子:“怎么了!”
“劳请狱管大人,敢问犯妇陈氏,何时能回来?”
“回来!哈哈哈,想什么呢?!陈氏伙同公庆联通鞨桀族意图谋反,东窗事发不知悔改还刺王杀驾,王上已然下旨明日午时车裂之刑!回来,等着回魂吧,切!”
狱卒一步三摇的走了,不论公浚怎么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回头!
牢头抠着耳朵,有些烦躁,“这都闹个一个时辰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狱卒近身,凌空做了个抽打的姿势,“要不然,我去让他‘住个嘴’。”
“啧,动了他诏卿鉴那位又该闹事了!”
“大哥,那‘太后’都车裂了,这位‘王上’还能留几天?!”
“也对,你再带两人,让他好好安静安静!”
脚步细碎,牢门大开。公浚似是看到了一线生机:“谢谢狱管大人,王上可要见我!”
公浚连哭带喊一个时辰,想来请求面圣的意思终于传到公荀那去了,不论他母后做过什么,那终究是生他养他的人,若真是犯下重罪,他身为儿子代母受罚甘愿赴死,只求公荀能网开一面。
可公浚错了,他的哭喊公荀一概不知,倒是彻底的惹怒了早就看不惯他的狱卒。手起掌落,猩红的印子就刻留在了脸上,公浚身康体健的时候都未必是狱卒的对手,何况现在发着高热,在地上蜷了一天?!
几个狱卒拳打脚踢终于泄了愤,公浚已经周身是伤,嘴角挂着血红,额上带着青肿,眼皮无力的张合,将昏不昏,气若游丝。
“呸,不知死的东西。”
狱卒们活动着肩颈,心道这夜终于宁静了。可是没一会,就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沉闷的击打,新来的小卒以为是闹了鬼,壮着胆子巡视,却见公浚,以额击柱,一声一句,“求王上开恩!”,早已血肉模糊。
小卒拿着棍子捅在公浚的肩窝上,嘴里装得凶恶:“别找事啊!”,他其实没用什么力气,结果公浚直直的栽倒在地彻底没了声响,小卒以为自己一下捅死了人,连跑带颠的奔到牢头面前回禀。
牢头没想属下下手这么狠,也怕出事,想了想还是差人往宫里送了信:“就说重犯公浚以额击柱自残致伤,非要面见圣上!”
这样就算王上见了,也知道公浚的伤是他自己搞出来的。结果王上没见,还回复,“把他绑了扔床上!”
不用绑,本就瘫死在地上了!
公浚费劲的睁开眼,挣扎着想起来,可是眼皮重得像沙袋,手脚绵软的像面条,他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刻,自己还能争取些什么,再次陷入昏迷的时候,只能流着热泪堕入无尽的黑暗,黑暗之中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母后让他在祠堂罚跪,夜深凄冷,忽然大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他一回头就看见公荀笑着摇晃着手里的烧鸡。
“王兄,你来了!”
“公浚?!公浚!”
余子墨听公浚吐出“王兄你来了”这五个字再也没了声响,一下把人打横抱在怀里,站起来就要往牢房外面走,狱卒们都吓傻了,这是要劫天牢吗!
“余、余大人,使不得使不得!你若这般,我们只能……”
牢头求助的往后瞥了瞥同僚,有两个胆大的竟然缓缓的抻出了刀,估计今日就要因公命殒了,不知道身死之后朝廷能不能给家中多拨些银两。
余子墨脸上一阴,抬脚而起,牢头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