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陆曼宁的双眼一片赤红,于婉蓉虽然觉得她这番气恼撒的不应该,可仍是心疼不已,怎奈浑身没有力气,在陆曼宁一长串几乎没有间歇的激烈的控诉下,居然一句话也插不上。
知女莫若母,于婉蓉是理解陆曼宁的。不怪乎陆曼宁如此激动,当年陆氏垮了之后,还不到二十岁的陆曼宁就跟着于婉蓉看尽人情冷暖。
陆沈平生前为人豪爽,生意上的伙伴,一出口便能借出去几十、几百万,家里保险柜里的白条都存了一盒子。像这种金额小的又毫无字据的无头债,更是不在少数。
陆沈平常说,生意的事情靠的是人情,讲的是信义,然而他却没想到,这些都要建立在巨大利益的前提上。真正残酷的事实是,生意场上无父子,金钱面前无兄弟
九年前,陆氏突然资金链断裂,陆沈平又被企业内鬼爆出合同欺诈、商业欺诈等多项罪名。后来,虽然翻案,但作为法人的陆沈平仍是吃了大半年的牢饭。
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陆沈平的身体和精神都经受了一番摧残。
而陆氏也在这半年时间,一垮再垮,债台高筑,大势已去。
后来,陆沈平突发脑溢血,没来得及和妻儿说一句话,便猝死在办公室内。陆曼宁和于婉蓉整理陆沈平遗物的时候,曾翻出一长串催债清单。
那个时候,为了替父还债,陆曼宁便跟着于婉蓉捧着那些白条和那张清单去一家家催债。然而借钱容易,讨钱难。那些住着豪宅、开着豪车、每年每月都在奢华旅游、甚至在公海上豪赌的债务人,却哭丧着脸一次次拖欠、一次次哭穷。
有的嘴上说的好听,等我这次资金周转过来,立刻打钱给你们。有的干脆闭门不见,甚至连手机号码都被拉黑。为数不多的还款,也像是在打发要饭的。
对此,陆曼宁和于婉蓉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让白条上没有具体还款时间,谁让白条没有通过正规途径公正过
渐渐的,陆曼宁和于婉蓉变卖家产,虽然还清了债务,可当初的亲戚朋友也只当他们是丧门犬,不再来往。
可日子过到这般田地,至今出租屋里,还有大半盒没有催回来的外债
陆曼宁思绪万千,她忽然想笑。
钱,一切都是因为钱。
是钱让她咬着金汤匙出声,风光一时;也是钱让她堕入尘泥,野鸡不如。
可是,许嵩年与何莉手上,是陆沈平的三十万呐。
陆曼宁忍不住想,若这些钱,能及时送到,可以解多少次燃眉之急
当年,许嵩年不是一口一个仁义道德,还大骂过见利忘义的小人,视父亲陆沈平这样的铜臭商人为下九流吗
可是,他们却藏着这么多钱,悄无声息的躲在他们的象牙塔里,直到他们的儿子回国
一个激灵,陆曼宁忽然想到了许瑶光。
她不敢置信的环顾了四周,尽管这里只是一间洗手间,可设施齐备先进到比五星级酒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曼宁胸口一阵绞痛,怕是要有一个可怕的事实要爆出来。
刚才,在门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刻的陆曼宁,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坐在外面的人并不是许嵩年与何莉,而只是普通的良心发现的债务人。
如果是那样,她只要随意发泄一通,就算结了。
可如今,却是最不应该的许嵩年与何莉,他们可是许瑶光的父母啊
这时候,于婉蓉终于喘出一口气来,她强压下剧烈的癌痛出声劝。
“曼宁,不是这样的。那钱不是他们借的,是你爸当年给他们的。”
此时的陆曼宁已经被那个突然在心中蹦出来的猜测惊吓到,脑中正不停的转着“许瑶光”这个名字,听母亲解释,才想起来问原因。
“我爸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于婉蓉叹着气,压低了声音。
“你当年追在他们家许瑶光身后跑了三年,这事全舒华中学的人都知道。我们当时只觉得你还小,喜欢便喜欢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那次你爸爸去帮你开家长会,听到许老师正好找校长投诉。说学校里有你这样的孩子,影响他们家许瑶光学习。你也知道,你能转学进舒华,我们是出了赞助费的,和那些个正经考进去的孩子不同。”
陆曼宁大惊,连忙追问。
“就因为这个,我爸去找许老师讨说法了”
于婉蓉摇头又叹。
“也不仅是这个原因。曼宁,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陆氏的独生女。我们当时家境又不错,虽然是出赞助费捐来的学籍,可也为学校出了不少力。再说,你当时成绩还不差,各方面也没有给舒华拖后腿。被一个老师这么说,还被他儿子嫌弃,你爸爸心里自然不好受。”
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陆曼宁愈发无法控制内心的颤抖。
紧接着又一个可怕的想法窜入脑海,她呼吸急促,抓着于婉蓉的手抢问。
“妈,你老实告诉我。爸爸带钱给许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