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博远家条件虽然不好,但也算不上家徒四壁,30多平的小土房住着他和年迈的老父亲。他父亲因为早年发生过脑溢血,整个人有些呆滞,口齿咿呀含糊不清。
街坊四邻的回答,同之前记录的情况基本一致,都说吕博远是个好孩子,虽然头脑不太好,但踏实也肯吃苦,交际圈也都是一起长大的邻居。
唯一的异常就是,所有人都说吕博远家,半年前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许常飞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将笔记本放到背包里。时间已过正午,肚子适时的发出咕咕声提示人类进食。
等待了十几分钟,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消瘦姑娘系着碎花围裙,将热腾腾的面端到了他面前:“前面桌子有咸菜,需要的话就自己夹。”
许常飞到了声谢,取了双筷子大口吃起了面,面吃到一半,对方将找来的零钱放到桌子上。他正吃着面,视线扫了一眼,点点头用鼻子发出嗯的一声。
脚步声渐远,许常飞吃面的动作变的越来越慢,刚才那姑娘手腕上的纹身...
走出饭馆大概一条街,许常飞终于记起来,那姑娘的纹身和吕博远右胸处的一样!他快步往回返,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5岁的小娃娃,两个羊角辫扎得高高的,随着她的头一跳一跳,充满了孩子的灵性和生机。
她手里反复揪着一根草,嘴边向下撅着,看着委屈极了。方才上菜的姑娘蹲在她面前温柔的哄着孩子。
许常飞靠近听见孩子说想见叔叔来,问可不可以给叔叔打电话?老板娘见他折返回来,问他是不是落下了东西。
他摇摇头,拿着证件告诉对方:“警察,我想跟你了解些情况。”
对方明显一愣,木然的点头让他进屋。
许常飞蹲下来抱起孩子,亲切的说道:“你刚说的叔叔叫什么啊?告诉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帮你找。”
孩子眨了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眼身后的母亲,抠着手指小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警察叔叔不骗人的。”
他在那个孩子口中听到吕博远的名字,缺失的信息拼图终于被找到一角。
姑娘姓杨,叫杨柳,是一个单身母亲,孩子的父亲因为常年酗酒家暴被关了局子。她一个人开着小面馆维持生计。
杨柳和吕博远相互喜欢,但碍于杨柳还是□□,他俩的关系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
杨柳声音哑的不像话,不安的问道:“博远他出什么事了吗?”
“涉嫌故意杀人。”许常飞缓缓补充道:“有人出20万从他手里买一条命,然后他同意了。”
眼泪掉在地上砸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她头低的很低,像要埋到胸腔里,肩膀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哽咽声变成压抑的痛哭。在她的哭声里,许常飞得到了答案——半年前杨柳的女儿杨欣被诊断为肾衰竭。
吕博远很疼杨欣,知道孩子生病后,砸锅卖铁为孩子凑钱治病。他们申请了政府补贴,但那些补贴在医院开出的费用面前根本就是凤毛麟角,孩子还那么小,她还没来得及看过更大的世界,难道就要因为没有钱,让她还没盛开生命就那么等待着衰竭吗?
吕博远没什么文化,外省的工作也只能找些体力劳动,即便他不吃不喝也维持不了孩子长期的治疗。
霍宁醒来的时候白知与正笨拙的拆着一捆花束,听到动静,他笑着将花插进花瓶:“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霍宁摇摇头,笑他平日看病时灵活的手指此刻看着像是筷子,弯曲不得。
“我看这些花都挺好看的,怎么不收啊?你的粉丝们一个个都堵我诊室门口去了。”
霍宁无奈的笑笑,说了声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明媚而不焦热,热烈但不灼眼。程野迎着霍宁走去,他身后是阳光照不到的幽长走廊,明与暗被金色的阳光切割成分明的两极,他就那样一步步地走进,鞋底踩在地板上,卡塔卡塔走近霍宁眼睛里。
他视线从程野身上转向花束,嘴角微微上扬,礼貌地和白知与说道:“我不太闻得惯花香,花你喜欢就拿走吧。”
程野站在一旁阿嚏阿嚏的喷嚏不停,他捏着鼻子,移动到床尾靠窗的位置缓解鼻腔的难受。
看着白知与离开的背影,程野开口问道:“新换的医生?”
霍宁点点头问他案子查怎么样了。
程野坐到一旁,抬眼看了下霍宁,手指在果盘中点兵点将问他:“吃什么水果,给你削。”
霍宁一脸正经的说了声葡萄。
程野手上动作一滞,直接气笑了,他抬手在霍宁露出来的洁白额头拍了一下,教训他皮什么皮。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程野塞了个提子到他嘴里,自顾自取了颗苹果削了起来:“就苹果,爱吃不吃。”
果肉从咬破的果皮中被吸允出来,葡萄的果皮又厚又瑟,那一小撮皮被舌头搅弄的时左时右,霍宁自己到没觉得什么,反倒把一旁的程野看的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