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四出国深造两个月,一回来竟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她万万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里,桃夭竟然一声不响地离开云楼,去山里种茶。
虽然以前也不是经常联系,可如今隔得远了,总觉得少点儿什么。
犹豫一瞬,苏四按下了视频电话。
镜头从空旷的土地转到桃夭的脸上,她头戴一顶大檐竹斗笠,素净的面孔不施脂粉,头发随意扎着,一身的棉麻布衣:“你回来了?”
苏四点头,接着牢骚起来:“都不跟我说声就走了,不拿我当朋友是吧?”
桃夭摇头:“我倒是想好好跟你告个别呢,可时间来不及啊!你看——”
镜头由近转远,漫山遍野里,弯腰栽种的劳动人民惊呆了苏四,“不会吧,这几片山都是你的?”
“不止!”桃夭再度出现在视频里,笑容灿烂,“我手里一共34个村,一万亩茶园。你现在看到的叫清安村,是我的重点培植基地,不出意外这几年我都会在这里。南方的茶苗最晚11月下地,忙了两个星期,现在两个镇的任务量终于完成了。明天开始我得去巡村,挨个看完至少两三星期,正好就到10月根儿上了,你说我哪来的时间等你回国啊。”
苏四直呼佩服,盯着桃夭看了几秒才问:“就你自己下地啊,那位没跟着?”
听她问起褚江宁,桃夭有些叹气,想了想说:“他啊,有别的事儿忙……”
究竟是什么“别的事”,却没有透露。苏四并不知道,其实褚江宁正忙着糟践粮食。
来到清安村这一个多月,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的褚衙内而言,简直人间地狱。
这里交通不便到处是黄泥土路,出门走一遭裤腿上就一圈儿脏;别说点外卖,有时候手机信号都没法满格;晚高峰限电时段,能听见电流嗡嗡响,灯光晦暗到像蹲监狱;住的是村里闲置的砖瓦房小院儿,装潢根本不存在,地上只铺了一层水泥;四墙刮了些劣质腻子,落灰不说,到了阴雨天还往下掉白墙皮。
吃饭要靠自己动手,当然到村口的小馆子解决也可以,褚江宁去了一次后,果断决定买食材回家做饭,然后就有了桃夭每天最不愿面对的场面。
今天也不例外,太阳落山时一进家门,就见褚江宁哼着歌在剁白菜、砍猪肉。
她强忍着痛苦走上前,温柔劝道:“要不你歇会儿,我来?”
走火入魔的褚衙内,已经听不出正反话了:“不用,你都忙一天了,去休息,听话!”
宠溺而自得的语调,让桃夭想撞墙,她拖着一身疲惫去夺过菜刀:“菜不是这么切的,先摁住,然后从上到下均匀用力……”
说着话,半颗白菜已经切完,她又处理了两块惨不忍睹的肉段,才把刀交给褚江宁。对方倒是挺虚心,有样学样地忙活起来。
桃夭在旁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褚江宁的用武之地就不该在灶头厨房,他发光发热的舞台,应该是权力社交场,抑或床上。
可这位着了魔似的,非要跟锅碗瓢盆较劲:“嗯,有老婆大人指导,我进步就是快。”
土味情话说起来毫不脸红,手上已经麻利地坐锅烧油。虽然刀工欠奉,可在浪费了半桶油后,他炒菜的架势倒没那么别扭了。
“肉多煸一会儿再下菜,不然吃着腻。”
“行,擎好吧你!”
等菜下了锅,盖子扣上,桃夭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你这几天辛苦了,不过咱们还是把精力用正事儿上,对吧?”
褚江宁在围裙上擦了两把,才握住她的手:“什么正事儿啊,想让我疼疼你了?”
桃夭脸贴在他背上,忍不住翻个白眼儿,顿了顿说:“马上十一月了,冬天说到就到。虽然所有茶苗、茶籽都下地了,可灌溉还是个大问题。你也看见了,琅原和万宁两个镇基建都相当落后,好多人还是挑水浇地。为了保证明年茶苗的长势,咱们必须尽快搭建茶园水利系统,但修水利又有个前提,就是改良两镇的电网系统。这几天指导他们下苗时,我还想到了另一个点,清安村位于琅原和万宁的中心地带,如果能在本村建厂直接炒制加工,会比转运到县里加工更有优势。”
褚江宁听出来了,这是想着法儿支使他出钱出力呢。
思考片刻,男人开始讨价还价:“苗子才刚种下,你就开始琢磨重新建厂,是不是忒早了些?我不是质疑你的水平,可种茶多少受自然和天气这些的影响,明年这两个镇怎么样,谁也预料不到。厂的事儿,我看不着急。”
桃夭就知道劫富济贫没那么容易,因此做出让步:“我也只是提个建议,你心里先有个数,毕竟这两个镇的茶,都是三年生长周期,足够你好好考虑的。但灌溉的问题不能等了,要是冬天一过,来年浇水再跟不上,两镇几千亩茶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对了,还有交通困难,黄泥土路存在严重隐患,后面恐怕不只影响工作效率。”
褚江宁转过身来,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又算计着怎么花你老公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