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四周,抬头看去发现天花板在碎裂陷落,顾淞惊慌失措爬起来想要逃去屋外,打开大门一脚踏出,却直接就到了公司。
大堂里寥寥数人,顾淞一眼就看见前台漂亮的迎宾姑娘变成了那个一身粉红还带墨镜的大妈,惊吓让顾淞倒退一步,慌慌张张四下张望,又发现不管是路过的员工还是等待区西装革履的客人,白净的脸上全都没有五官。
整个世界荒诞离奇,有什么东西却呼之欲出。
顾淞揪乱了自己的头发,隐约明白了什么,咬唇撑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剧烈疼痛的身体,踉踉跄跄转身又冲出自动门。
像是沉进了深海里,整个世界都静音片刻,紧接着顾淞就出现在医院里,走廊静得压抑且沉闷,直挺挺一条路仿佛看不到尽头,啪嗒的脚步声甚至带来了回音,墙上的海报和他刚刚陷入这个梦境的时候一模一样,到了这时顾淞已经有几分豁然开朗,却只是扯了扯唇角,为什么那个时候竟然没觉得奇怪,海报的内容和医院根本格格不入?
某某航空的标语现代化又极具设计感,顾淞记得这一系列特别装逼的海报,在他登机时的通道里,一种颜色一句口号贴了满墙。再往前走身侧某间病房的门突然打开,粉红大妈抱着她的吉娃娃站在门边,身材比例十分不协调,几乎比顾淞高出半身,居高临下鼻孔对着他,一脸理所当然:你坐通道好不啦,我家球球晕机,不看窗外会闹脾气会咬人的。
顾淞想起来自己无心搭理她,一言不发抬起屁股让了座,随后“一不小心”将空姐送来的果汁碰翻,尽数倒在了那只即使坐在窗边也汪汪叫个没完的球球身上。
再后来的事情就很混乱了,像是映照他的回忆,走廊开始急剧崩塌,顾淞下意识奔逃,四周都是凛冽的风和爆炸的热浪,一同侵袭而来的还有他明明脚踏实地却真实又可怕的失重感。
走廊尽头的病房与世隔绝,应该是避风的港湾,眼瞧着越来越近,顾淞心下的惶恐和不安在那瞬间泛滥成灾,门口生生驻足,下意识回头看去,身后只余一片黑暗,他已经没有退路。这一刻顾淞突然明白了他这场梦境的意义,他是如此深爱着沈嵘之,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潜意识里想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办法来弥补,然而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顾淞笑得惨淡,随着脚下最后的落脚点在混乱中化成碎屑,不得不踏进一片白光的病房里。
顾淞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沈嵘之,坐在病床边,床上躺着一个被各种仪器勉强维持住生命的人,沈嵘之轻轻握着他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是一种悲伤到极致的麻木,顾淞想要过去碰碰他,却猝不及防被一阵让人窒息的天旋地转劈中。
伴随着仪器刺耳尖锐的报警声,顾淞捂住胸腹跪倒在地,剧烈的疼痛将他扯得四分五裂,在近乎完全昏黑的狭窄视线里,顾淞努力捕捉到沈嵘之的身影,他给医生让出地方退去一边,捂着嘴,深红的眼底只有悲伤和哀痛,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沈嵘之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顾淞的氧气罩里被鲜血染红,一颗心支离破碎却束手无策。
顾淞想要安慰他也有心无力,低吼着咬紧后槽牙,硬是将那一波非人能忍耐的疼痛压下,床上的顾淞状态也随之暂时趋于稳定。可那种窒息般的痛苦还在,虚脱让顾淞暂时没有力气爬起来,脑袋顶着地面模模糊糊听见医生和沈嵘之的交谈。
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已经是极限了……
他很痛苦,对……因为他还不肯放弃,但是,对不起,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说是交谈顾淞却始终没有听见沈嵘之的声音,等到医生悄然离开,他才勉强能喘着粗气撑起身子,顾淞跪在沈嵘之脚边,费力抬起了手却抓不住他,沈嵘之眼眶红得吓人,但是沈嵘之没有落泪。
好半晌沈嵘之才小心翼翼探出手,他轻轻碰了碰顾淞的脸颊,然后无法承受一般条件反射缩了回来,顾淞用越发沉重的呼吸和垂死的哼吟回应他,沈嵘之闭了闭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关系,放弃吧,你放弃吧……不用再继续坚持了……”
沈嵘之的话语哽咽到嘶哑,顾淞再次尝试去抓沈嵘之的手,这次奇迹般真的抓到了,他的手和床上那个顾淞的手重合,用了天大的力气也不过只是个微小的抽动,沈嵘之感受到顾淞这个动作,再也绷不住眼泪潸然而下。
顾淞在用行动告诉沈嵘之他不会放弃,沈嵘之却没有办法让他再多受这种折磨哪怕一秒钟。顾淞感觉到喉咙里涌上许多腥甜,可他仍旧死死攥着沈嵘之的手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他从那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到沈嵘之颤颤巍巍伸手去摘他的氧气罩,快要碰到的时候犹豫不决,床上的小傻子气若游丝唤了一声吱吱,激得沈嵘之几乎心脏骤停,然后沈嵘之毅然决然摘掉了顾淞的氧气罩。
再多的痛苦和天旋地转都比不上顾淞这一刻的感受,他不能想象就这几十秒沈嵘之到底在经历着什么……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结束他的痛苦,还要眼睁睁鉴证顾淞断气,这比炮烙凌迟还要惨烈。
不到一分钟的是时间有如几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