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恒坐下,自顾自倒了杯酒,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对乾盛,他的心情颇为复杂,自对方回国后也一直处处礼让。当年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他们都不过是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只是乾盛看的太清心里生出厌倦,又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再也拿不了手术刀才一走了之,至于他,也因此蛰伏数年,守着诊所度日,其中内情旁人无法知晓,他却是该知道的。
乾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和他碰了下,呵道:“挺狠啊。”
他在说上次林时恒把他一个人落这里的事。
“找我有事?”林时恒开门见山。
“没事不能找你?”乾盛知道林时恒对自己让林嫣喝酒意见挺大,不然不会这么冷淡,于是也不跟他兜圈子,直言道,“我和琳琅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林时恒坦然点头。
这件事说起来多少有些造化弄人。
在学校那会儿他就知道这个师兄有个极为宝贝的心上人,只是他藏得紧,再加上当时两人还处于地下恋情没跟女方家里公开,所以对方也一直没有来过学校。乾盛的打算是等他毕业做出一番成绩后再风风光光的去女方家提亲,为此他和翟闻升还给对方出了许多主意。
只是谁能想到后来,先是研究室的重要文件泄密,导致国研项目一度停滞不前,然后师父作为负责人也因此陷入被调查的境地。没了他老人家的庇护,他们师兄弟很快因为跟脚浅在团队里被逐渐边缘化,后来还是师父请好友出面周旋才把他们安排进了二院。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后来的事会那么让人心寒。背后策划的人紧追不舍,先是不咸不淡的冷处理,然后设下陷阱引他们上钩。他看出些眉目,曾多次提醒乾盛注意收敛脾气、不要中了对方的算计,可他少年成名,人又桀骜不驯,再加上恩师遭人构害前途未卜哪里沉得住气。后面的事几乎自然而然,他们行事不够严谨,被对方抓了空子,背后人先是怂恿患者闹事伤了乾盛的手,然后转头又治了林时恒贻误病人病情的罪。
可以说,至此一役,对方确实狠狠打击了他们师兄弟的锐气,也折断了师父一只臂膀。
尤其是乾盛,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知道自己再也拿不起手术刀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沉默了两天。
而原本,那天的手术该是林时恒主刀。
临时换了主刀医生导致病人后续病情恶化,说到哪里都没理,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就是一个局,无论主刀人是谁,病人都会出现“意外”,而且以乾盛的能力做出的手术也不会比林时恒差,可病人不会这么想,他们会散发无数个“如果”,而且让每一条都直击人心、让人无力反驳。
怎么反驳呢?事故背后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沪市出差回来我去了趟江城。”那里是魏娟的老家。也是那时他才知道魏娟有个叫琳琅的小名,夫妻多年,他们真的从没好好了解过彼此。
乾盛了然。以林时恒的洞察力,他和魏娟没见面也就罢了,一旦接触肯定会被他察觉到,不过他本来也没想瞒他,只要他心里还有念想,就绕不过林时恒,欺骗没有任何意义。
“没想瞒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乾盛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站在他的角度,日思夜想的爱人嫁给了自己兄弟,天知道他心里煎熬了多久。
“你怎么想的?”乾盛要他一句话。
林时恒好一会儿没说话,半响,淡淡道“你现在能保护她的安全吗”
“什么意思?”乾盛拧眉。
“说这些太早,先把杨家的事处理好,我们再谈。”杨震那个人他了解过,说是疯子都抬举对方,其人寡廉鲜耻、行事无忌,如果知道乾盛和魏娟的关系难保不会把注意打到她的身上。以杨震的手段,届时魏娟的过往只怕会被翻个底朝天。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怕林嫣因此受到什么伤害,还是那句话,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杨震恶名在外,他不能不防。
“操!”乾盛怒骂。
杨震那个狗比做的事确实让人恶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在杨家过夜。不说其他,光是这人费尽心力去找老头子遗落在外的私生女一事就让人嗤之以鼻,尤其偶尔回去两次,他还撞见过那些女人是怎么在杨震面前逢迎。
林时恒的顾虑是对的,他们之间的事可以稍后解决,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杨震这个大毒瘤,不然别说林时恒不放心,他自己也得时刻提放着对方对魏娟耍阴招。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更别说等老头子一死那人肯定狗急跳墙,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让他得逞,再后悔可就晚了!
“你说得对”乾盛陷入深思。
林时恒见他明白了,抬手替他倒了杯,转而说起另一桩,“林嫣还小,不适合过量饮酒。二哥以后想喝酒,可以来找我。”
乾盛抬抬眼皮,知道对方是在点自己了。确实,他之前的做法有欠考虑,因为琳琅的冷淡乱了心神,一时糊涂就想着从林嫣那里寻找突破口。
不过,林时恒这么郑重其事的指出只怕不止字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