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露看了几秒垃圾桶,又去看程文辉,程文辉以为他要问垃圾桶,祁白露却道:“他今早走的,昨晚一直在我房间里?”
总不可能在我房间里,程文辉心想。他对祁白露点了点头。
但是祁白露自己为什么一点也没察觉到,他仔细想了下,这才隐约记起好像是有人掀开被子躺在他旁边,搂住了他的腰,还用手把他肚皮上掀起的睡衣拽下去,重新盖住了肚脐。那只手滑过自己的肚子时,祁白露潜意识里一阵紧张,差点以为郑昆玉要搞睡奸。
程文辉拍了下他的肩膀,催促道:“收拾东西准备下去吃饭,今天工作量不小,多吃点。你最近怎么这么能睡?”
祁白露片刻后抬起头,“我最近睡得很多吗?”
程文辉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这样认真,道:“你是太累了吧?叫你也不容易醒。再坚持一下,下个月就能杀青了。”
祁白露的表情像是怔住,又不太很像,程文辉看他神色不对,忙道:“怎么?你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祁白露不说话,程文辉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叫了一声“小祁”。程文辉是何等聪明的人,很快又想到:“是不是因为你吃的药?”
“或许吧。”
祁白露避重就轻,想把他糊弄过去,程文辉道:“你得戒掉这个习惯,我说过很多次……”
“我知道轻重。”
程文辉看着他站起来,对祁白露的背影道:“那你在其他事上也应该知道轻重。”
祁白露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他虽然嘴上那样说,可是心底里也存了个怀疑的影子,或许他真的应该下定决心不再依赖药物。
回到卧室刷牙洗脸,祁白露一时忘了手上还戴着戒指,洗完脸擦手时才想起来。他把戒指摘下来,把上面的水也擦干净,抬头看着镜子心道,或许一切都还不算晚。
到了六月,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夏天,凤凰花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泉水凶猛》在六月下旬杀青,剧组聚在一起吃了一场杀青宴,热热闹闹地告了别。
程文辉松了口气,因为这一下他们终于可以回北京了。祁白露说过会出门度假,这样自己也能放松几天回家陪老婆孩子。
要不是阮秋季提醒他,祁白露差点就忘了——阮秋季没空去杀青宴,在微信上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去大溪地。
什么什么时候,祁白露一片迷茫,随即想起今年二月底在关成珠生日宴会上的事。他还以为阮秋季只是随口一说。
虽然郑昆玉说过要带他去,但最后能不能去,还是要等他们见了面再做决定。飞机三个小时之后就要落地,祁白露望着舷窗外的北京,突然想到,除了生日那一次,他们足足有三个月没见面。
飞机落地时是傍晚,北京刚好有雨,没有一会儿就变成了特大暴雨。Lydia坐出租车走了,他跟程文辉去停车场坐程文辉妻子的车。祁白露本就不喜欢北京,望着泼墨似的乌黑云层以及半空中的雨流如注,更是觉得不喜欢,简直想返回厦门享受明媚的阳光。
伞撑在手里,几乎像池中伶仃的荷叶,挡不住狂乱的风和雨,祁白露的外套上沾了不少雨渍。或许真的是距离产生美,祁白露拖着行李箱经过一辆白色凯迪拉克时,这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是这一看,车子忽然开了大灯闪他。
两道直直的雪白的光柱射到脸上来,祁白露被强光一照,下意识抬手挡,他心中微恼,站在车灯光中驻足看车牌,但是隔着雾茫茫的斜飞的雨丝,什么都看不清,旁边的程文辉问道:“是郑总吧。”
如果真的是他,难道来机场接人都不知道提前告诉自己一声吗,一看就是后来跑过来的,都没占到停车楼里的位子。
雨刷不停推开倾泻在车前窗上的雨水,像湖水不停荡开波纹,祁白露看不清玻璃后面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只隐约认得出是个穿白衬衣的男人,那人倒很安然地端坐在驾驶座上。
明明没有任何目光交流,不知为何,这一下祁白露反而笃定是他。祁白露大步走近了,连车牌都没看就去拉副驾驶座的车门,他一只手拖行李,一只手拉车门,先把伞夹在了脖颈间,车门猛地一拉开,手扶着方向盘的郑昆玉早就侧过头在看他了。
夹在脖颈间的雨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哗啦往下淌,祁白露瞪着他,他也看着祁白露。
程文辉看他找到自己的“南瓜马车”了,扬声说自己先走了。祁白露直起身看了程文辉一眼,程文辉跑得比兔子还快,人消失在水泥柱后,已经不见影子了。
“后备箱。”
祁白露把目光移回来,短促地扔下这一句就拖着行李往后走。
等他打着伞跑回副驾驶,身上又被淋湿了一点,还好口袋里的手机没事。郑昆玉全身上下看起来干燥而温暖,而祁白露看起来倒像个狼狈的落汤鸡,祁白露一边擦脸上冰凉的雨水,一边看后视镜,心想,人比人,气死人。
“安全带。”
郑昆玉提醒,目光似有若无地从祁白露的前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