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阿斯托里亚在人世间的最后几天一如既往地平静度过,丈夫、儿子、姐姐与好友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从未让她感到片刻孤独或者不适。到了最后两天,她已经彻底陷入大段昏迷,没法被抱下楼,只有偶尔才会勉强睁开眼睛打量一下周围。每当她恢复意识,总会有人坐在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对她说自己有多爱她,告诉她一切都好,不用再担心别的事情,可以安心离去了。斯科皮甚至跑到楼下亲手剪了一束威廉王子玫瑰,小心去掉所有尖刺后放在母亲的枕边,让她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被最爱的鲜花所簇拥。
罗恩在这几十个小时里也尽量不眠不休陪在阿斯托里亚的身边,用棉签一遍又一遍沾湿她的嘴唇,不让她感到干渴。有几次阿斯托里亚睁眼时罗恩恰好就在身边,尽管只有短短几瞬,但罗恩能从她眼中看到无言的感激、友情与嘱托,而他也总会对阿斯托里亚反复承诺,无论对方是否听得见:别担心,我不会抛下德拉科与斯科皮,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
在阿斯托里亚离别前的那一晚,德拉科在为她沐浴时最先察觉到了她身体上呈现出的显著变化。“阿斯托里亚的指尖还有脚趾已经呈现出青紫色了。”德拉科对罗恩轻声说,无限哀伤的同时却也带着些许即将解脱的宁静,“我之前查询过麻瓜相关的资料,所以我猜那一刻很快就会到了。”
当晚他们所有人,包括斯科皮在内都没有入睡,全部围坐在阿斯托里亚的床前,在晕黄的床头柜台灯下静静聆听她深而粗重的呼吸声。情况发展到了这步,阿斯托里亚的呼吸也已经让罗恩不忍卒听,每次深吸进去都像是要消耗殆尽她仅剩的微薄体力,并且要再积攒一阵子才能沉重地吐出来,听起来像极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因为喉头肌肉无力,她的呼吸之间还夹杂了很多仿佛水流进下水道口的呼噜声,而每次那样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罗恩都能看到身旁的几个人会猛地颤抖一下,他自己也会忍不住汗毛倒竖。
陪伴到后半夜,德拉科提议每人和阿斯托里亚单独待一会,作为最后同她的告别。罗恩排在达芙妮后面,最后一个走进这间他在过去几个月里渐渐无比熟悉的卧室。他在床边单膝跪下,轻轻握住阿斯托里亚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凝视着灯光下她瘦得已经彻底脱了相的侧脸,思绪忍不住回到几个月前,当他第一次在楼下的起居室看到一个优雅知性的棕发女性从门口走进来,笑容像光洁的珍珠一般在他眼前熠熠生辉。
那是他第一次因阿斯托里亚而感到惊讶——他从没想过愿意嫁给德拉科的女性竟会是这般模样——但那只是个开始。阿斯托里亚用她对生活无限的热爱与激情引发了罗恩的反思,让他努力从曾经的一团死水之中挣扎出来,找到了全新的人生意义,甚至过去某些一直无法从心头放下的阴霾也在同她的相处以及后来对她的照顾之中开始有了散去的迹象。他从没想过自己年过四十却还会再次成长,可阿斯托里亚的确给了他一次重新思考人生的机会,并最终改变了他的生活。
“谢谢你,阿斯托里亚。”他用力捏了捏对方那只毫无知觉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谢,“我很高兴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让我融入你的生活,因为你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朋友,我从你这里学到了太多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终有一天我们也可以在那里再次相遇,到时候你还可以向我展示你种的花,而我们再一起喝一次茶,让我好好告诉你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罗恩本以为他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会很平静地面对他和阿斯托里亚最终的告别,可说到这里,他却忍不住再次哽咽了。他紧紧握住握住那只已经指尖肿大发青,再也不复曾经优雅灵活的手,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正顺着鼻尖一颗颗落在毯子上。
“我也很高兴你曾经那样坚持让我试着和德拉科做朋友。如果不是你的请求,我兴许不会和德拉科成为现在这种关系,也不会真正意识到一直以来我需要渴求的是什么。而现在,我不仅成为了德拉科的朋友,并且同样学会了如何像你一样爱他——或许我永远也不可能像你那样不顾一切地爱他,可我会尽我所能地陪着他,让他不孤单寂寞,说不定再过上几年,十几年,他终于能够放下曾经让他受伤的那些东西,成为一个真正快乐的人。至于斯科皮……他是个太优秀的孩子,因为你把他教得实在太好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但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把他看成我的另一个儿子,无论他最后是否会和罗丝真正走到一起。他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德拉科,而会是马尔福家有史以来最幸福快乐的人。”
阿斯托里亚依旧深陷昏迷之中,卧室里只有她断断续续的粗重呼吸,但罗恩坚信她一定能听得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吗,以及所有人为她留下的告别。于是他站起身,凝望了片刻这张饱受折磨却又令人无比敬爱的脸,然后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里有我,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片刻后,德拉科、斯科皮与达芙妮再次回到卧室,德拉科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握着阿斯托里亚的手,斯科皮半趴在母亲的肩膀上,而达芙妮则坐在床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