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消失, 顾朝紧闭双眼,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池水包裹着住他的瞬间,遥远的记忆被再次唤醒, 恐惧, 绝望,无力也如潮水一般汹涌扑来,将顾朝牢牢的包裹在里面,不得喘息。
十五年前。
顾朝那年三岁,生他的杨昭容因病去世了。不久后, 先帝顾传答应了皇后沈姝的请求,将顾朝过继到她的名下, 以慰藉她失去十一皇子。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顾朝慢慢的变得不像一个人。
刚开始是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被他的“母后”折磨的不成人形,后来变成了他。
他的母后总是会时不时的找出一些所谓的错误,一遍遍的鞭打他, 一遍遍的问,“你知错了嘛?”
他知错了吗?
顾朝不知道, 他只知道后来对方连理由都不再找了,只是在发泄完自身的怒气之后, 问一句,“你知错了嘛?”
孩儿知错了,是他唯一可以说出口的回答。
一言不发或是不知,都会换来更重的鞭打。年幼的顾朝心里只有两个疑问,为什么母后会这样对他?他真的有做错什么吗?
他无从知道答案, 也只能默默承受。
顾云岚那时候还是八皇子, 杨昭容去世后顾朝被送去皇后身边, 顾云岚则跟在皇帝身边。有时候顾云岚也会忙里偷闲去看看顾朝, 但是顾朝却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说出去半个字,顾宁也得死。”
这句话像是不可能冲开的枷锁,将小小的顾朝紧固在牢笼之中。皇后在他的心中,是无所不能的魔头,他怕说了,哥哥真的会死。
就像他之前身边的人一样,在经历痛苦的折磨后,一一死去。
他想如果父皇知道,一定可以救自己出去。可是父皇没有来,一次都没有。
三岁的顾朝在无尽的虐待中成长到八岁,五年的时间让他从一开始活泼开朗还有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变得阴郁异常。他会对身边的内侍宫婢发火,会拿鞭子抽打他们,就像他的母后抽打他一样。
他以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远离他,因为离他太近的人,都死了。那位后宫之主,有的是法子让这些内侍宫婢悄无声息的消失。
但是他的内心也渐渐的产生了暴虐。
顾云岚这些年来真的很忙,有时候一年半载都不在宁京城。他的父皇将许多的事情都交给他,太子都比他过的轻松。
察觉到自己弟弟不一样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以为是深宫锁住了孩子的天性,谁都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弟弟出宫看一看,与同龄的孩子多接触接触,找回一些属于孩子的天性。正巧了右相府的小公子六岁生辰,府中正在办宴。
他与陆府大公子陆喻颇有交情,便奏请皇上想要带着顾朝去参宴。
此时位高权重的皇帝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十二皇子在皇后膝下。
腊月寒冬,那天外面很冷,右相府却是很热闹。
一盏盏造型各异的雪灯展现出工匠们精湛的手艺,孩子们聚在一队捏雪兔,堆雪人。只有一个长得一副乖巧精致模样的小娃娃搓了个雪球,然后砸像了身边的人。
于是孩子们雪兔也不捏了,雪人也不堆了。都开始团雪球,开始打雪仗。
顾云岚本想带着弟弟出来参加个宴会,多和同龄人接触,一起玩耍。可看着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弟弟。又看了看另一半欢声笑语,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娃娃们,顾云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知知打小就调皮,人家都在捏兔子堆雪人,只有他搓雪球要打雪仗。这生辰一过都要六岁了,却还是同往年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哎,也不知道什么时间能长大。”
陆喻喝着温热的酒,虽说字字都在埋怨弟弟长不大,可神情语气却都透着无限的宠溺。
顾云岚没接话,闷头喝了一杯酒。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希望顾朝能调皮一些,起码有个人气。陆喻则希望陆知能沉稳一些,六岁了不能再像个三岁孩童一样玩闹。
两个哥哥都对自己的弟弟怀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陆允南砸的一身的雪,疯玩的衣服湿了大半,被带下去换衣服。
顾云岚几杯酒下肚,看着像被施了定身法的闷葫芦,便撺掇他去找刚刚玩的最疯的陆知。
“朝朝,你今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交朋友。”顾云岚语重心长的教自己的弟弟,“要交就交最会玩的那个,你看看知知多能干啊,能带着一群小朋友打雪仗。你要向他学习知道吗?”
说完便将顾朝推走,“快趁着知知换衣服,没什么人打扰,趁机和他说话交朋友。等他回来了,身边一定围着很多人,你看你还能挤得进去嘛!”
顾朝盯着顾云岚看了一会,顾云岚满脸写着急切。他没说话,也还是那副了无生趣的表情,低着头转身走了。
陆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给顾云岚空了的酒杯满上,“最会玩的那还得属风流纨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