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怀良忙着锄地,头都未抬。
柳二婶子过去一瞧,草稞子上的手绢没了,就拐了回来。
“章大哥,俺手帕子没了,是不是你捡着了?”
“柱子他娘,俺要那东西做甚?”
章怀良板着脸,不想跟寡妇牵扯。柳二婶子见章怀良木呆呆的,不好再纠缠。可她不肯死心,就想托人说和。
村里有热心肠,就跟章怀原透了口风。
“怀原兄弟啊,瞧瞧你大哥孤零零的一个人,还要照顾老爷子,不如找个老伴儿?也能做个饭啥的……”
“这个……”章怀原不好应承。
大嫂走后,大哥没考虑再找,那时家里穷,没那个闲钱张罗这事儿。解放后,日子安稳了,也有人跟大哥提过,可大哥说:“长河还小,上面又有个老爹,哪有人愿意跟俺啊?”一来二去的,就这么着了。
要说,大哥今年六十四,土都埋到脖梗子了,那柳寡妇相中啥了?不就是那点家底嘛!
章怀原不想大哥被人算计,自然不肯说和。崔氏听到了,笑得嘎嘎的,“呦,老树开花了?”她是个好事的,放下碗筷就去了东院。
“大哥,有人相中您了!”
崔氏嗓门高,那大喇叭一宣传,一家人全听见了。
章怀良急得直摆手,崔氏嘎嘎笑着,说:“大哥,那手帕子呢?是不是你捡着了?那可是人家故意丢给你的……”
“怀原家的,不要瞎胡乱说!”
章怀良面红耳赤,死活不肯承认。
崔氏调侃了几句,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么一来,家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江玉梅不好说啥,心说,公爹真有这个心思,也未尝不可?可那个柳寡妇太过奸猾,不是个好相与的。
江玉梅的心里存不住事儿,就去镇子上跟水秀一说。
陈水秀也愣住了。她们这些做小辈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要说,公爹一个人不容易,长河也大了,没啥可操心的,真有个伴儿陪着也是好事一桩。不过,柳寡妇不合适,一个是年纪错得太远,另一个那边一大家子,仨儿子倆闺女,子孙满堂的,负担重不说,也太过复杂。
“玉梅姐,要不再瞅瞅?真遇到个老实人,也何尝不可?”
“是啊,俺也是这么想的,就来跟你商量一下……”
俩人越说越起劲儿,章小叶也听见了。
她也挺支持的,继宗媳妇分出去了,大娘在镇子上,家里有人跟爷爷做伴挺好的。不过,要知根知底没啥牵扯的,不然,家宅不宁只会添乱。
女人们都很开通,可男人们都是封建脑筋。
长志首先不同意,说:“爹都六十好几了,咋还有这个心思啊?”长明和长新也摇头,说:“俺们一家过得好好的,哪能让个外人进来?”
这边开着小会,不巧,被章怀良听见了。他气得敲着窗户棂子,说:“你们几个瞎扯个啥?俺跟你娘是结发夫妻,就没想过找别人……”
章怀良不积极,这事也就罢了。
可村里人听说了,笑了好几天。有说老牛吃嫩草的,有说铁树开花的,把章怀良气得不行。章小叶也起了八卦,跟大娘悄悄地说:“大娘,若是有好的,就给爷爷说一个。”
江玉梅摇摇头,“叶子,你爷爷发脾气了,谁也不敢提这茬。”
章小叶收起了八卦之心。心想,做夫妻是讲缘分的,勉强不得。
就在这时,省城医疗队来支援了。
这是送医下乡活动,省医学院组织的,有老师带队,学生跟着。分到七里店的有四位同学,三男一女,提着行李从班车上下来,风尘仆仆的。
几个娃娃围上来,好奇地打量着。
“快看,城里来的!”
那位女同学梳着麻花辫,穿着白衬衣、蓝裙子,笑盈盈地说:“小同学,卫生院怎么走?”
“往这边走!”
听说要去卫生院,几个娃娃一溜小跑地在前面带路。
卫生院已经接到通知,做了安排。四位同学报到后,就提着行李进了宿舍。章小叶也听说了,可她忙着下乡并未跟同学照面。
直到三天后,章小叶才回到卫生院。
这天上午,章小叶在门诊上值班,门口都是排队的。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青年学生推门进来,见章小叶正在给患者扎针,就在一旁观摩。
章小叶凝神静气,下针如神。青年学生看得眼花缭乱,很是佩服。
“大婶,您先躺着,不要动,半个小时后就起针了……”
安排好了病人,章小叶抬头瞅瞅。青年学生正好看过来,腼腆地笑了笑。
“您是……”
“唔,我是医学院来实习的……”
章小叶拉了一把椅子,客气地说:“您请坐。”
“好。”青年学生坐下,腰杆挺直,两手放在膝盖上。
章小叶自我介绍:“哎,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