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塞斯!你收拾好了没有!马车就快要启程啦!”
门外响起不客气的敲门声,好友莉莉娅的声音传进屋子,其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激动。
尤利塞斯扣好最后一颗纽扣,又小心抚平边角处的褶皱,这才打开门,冲着门口不停催促的好友露出略带着腼腆的微笑。
“抱歉,我有点紧张,稍微磨蹭了一下”
莉莉娅看着面前微笑的少年不由得有些愣神。
由教堂统一发放的圣衣,象征着纯洁的白袍笼罩在年轻的圣徒身上。他有天空般蔚蓝的眼睛,红润柔软的嘴唇像是最靠近花蕊的玫瑰花瓣,奶白的肤色将白袍衬得更加干净无瑕,倒扣在金发上的帽子垂下的飘带随着动作贴着脸颊垂在颈侧,小心又隐蔽的汲取主人的体温,亲吻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随着开门的动作,阳光穿透黑暗铺洒在他身上,像是黑暗与光明之间因为少年而起的一场殊死搏斗。
即使莉莉娅与他一同长大,在此刻也不由得被他的美貌与干净气质所吸引,在心底隐秘的嫉妒起被他全心全意所信仰的神明来。
神理应钟爱他,莉莉娅想,但祂已经有那样多的信徒了,就遗忘了他吧,这样,尤利塞斯就可以永远与她在一起了。
但她还是说道。
“天呐,尤利塞斯,你是尤利塞斯吗?你简直是神明身边的小天使!”
尤利塞斯被这句打趣的话调侃得红了脸,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因为害羞而水光粼粼,将他恬静的气质挥发到了极致,像是一朵沾着露珠的娇嫩花苞。
有谁能忍心让他难过呢?每个经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为他撑起一把伞,一边为美丽的花苞遮挡风雨,一边期待他为自己而绽放。
他与人世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就像是从神明花园中不小心掉落到人间的花,迟早是要回到神明身边去的。
莉莉娅小心的牵起尤利塞斯的手,神情自然的将他引向马车,心里却在祈祷着花朵在人间腐烂,从此再也无法回归天堂。
“走啦尤利塞斯,大家都在等你呢”
从布雷阿到首都圣艾夫宁格即使是马车也需要长达七天的路程,从马蹄踏过布雷阿的边界那一刻,车里的四人就都知道,这是一场永无归期的离别。
他们将舍弃他们的出身,去往圣艾夫宁格神殿,从此成为神明最忠实的信徒,为他们的信仰奉献自己的一生。
年纪最小的露露忍不住轻声啜泣,她才九岁,正是最依赖父母的年纪,即使在家庭的熏陶中甘愿为神明献上自己的一切,但在此时此刻,分别的难过也骤然压下了所有喜悦,让她在伙伴面前泣不成声。
车里的其他人也都被感染,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压抑,连最开朗热情的莉莉娅都安静下来,默不作声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尤利塞斯轻声叹了口气,牵过露露的手,将她轻轻抱坐在自己怀里。他从口袋里掏出唯一的一块已经半融化的糖块——那还是他们被选中前往首都时老神父赠予的奢侈的祝贺礼物——他将那块糖温柔的塞进露露手心,然后用拇指擦净对方湿漉漉的脸颊。
“露露不哭,神明大人会心疼的”
“可是…可是露露想到以后都不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就好难过…”
尤利塞斯抬手抚了抚露露的头发,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小女孩蒙蒙的泪眼,轻缓的说道。
“露露想他们的时候就吃一块糖,吃过了糖,晚上睡觉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来梦里看望露露了”
他的神情温柔又笃定,轻易就安抚到了正在难过的人,露露一下子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还挂着泪珠的眼睛大大的睁着,期盼极了的模样。
“真的吗!只要露露吃了糖他们就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来吗!”
“真的”
“那我现在就吃!”
露露欢喜的将糖块塞进嘴里,麦芽糖的甜味有效的缓解了小姑娘低落的情绪,她不再哭闹,安静的靠在尤利塞斯怀里品尝味蕾上的美好。
环住女孩的手抚慰般轻拍,像是母亲在哄女儿入睡,露露在哭泣中消耗掉的体力终于在安静时反扑而来,随着尤利塞斯的一下下轻拍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尤利塞斯望着窗外缓慢后退的风景轻声哼唱,少年磁性温柔的嗓音让本就轻缓的唱词更加平和,如沉静的湖水一般安抚下在场所有人压抑的情感。
“主啊,圣火啊,请赐予我怜悯,何等神圣,何等宁静,何等慈爱,何等安慰……”
他轻声哼唱,连蝴蝶都为他驻足,扇动着翅膀停在窗口,摇晃着脑袋与触须。
女孩儿们的体力不支持她们长久的跋涉,在终于短暂摆脱掉心头的阴云后,莉莉娅也终于不再强撑,背靠着墙壁合眼浅寐,只有安德烈依然安静的坐在角落,垂首看着手里的圣经。
“安德烈,你不休息一下吗?”
尤利塞斯轻声问道。
“我不累”
黑发的少年语气冷淡,却有意压低了声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