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撒娇?
他都这样了我能把他怎么办?
不知道自己在撒娇的林西言,记得陆明远对他的警告,勉强打起精神来说:“陆董,在楼下。”
陆时煜:“所以,你在赶我走?”
林西言想了片刻,才说:“不是……”
话说了半截,又改口:“你走吧,我不想吃馄饨了。”
这都哪儿跟哪?
他是把我当厨子了吗?
“那就不吃……”陆时煜顺嘴哄了半句,又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心里有了难以置信的猜测,却能够合理地解释林西言的反常。
他声音冷肃地问:“林西言,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如果早有人这么问他,或许他也不必像影子追着光,不断渴求着那一点微末的光暖。
林西言一直在等一个求救的机会,但现在机会来了,却来得太晚了。
他在一天又一天的折磨里被吓破了胆,麻痹似的催眠自己,这样也很好。天没有这么黑,有一点点光,他就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林西言露出惨淡的笑:“没有呀,怎么会呢?”
陆时煜看着他。
他也看着陆时煜。
气氛一点点因为沉默而变得奇怪。
僵持几分钟之后,陆时煜终于没有了办法,在林西言这里好像再多的耐心也不够他用,只好把这个话头先放一放。
陆时煜安慰似的笑了笑,虎头蛇尾地给这段说不清楚的沉默定了性。他像是不愿意再继续窥探别人的内心一样,似妥协又似放弃:“那好吧。”
林西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追着喊了一声:“陆时煜。”
陆时煜听见后回头,他的温柔在这个瞬间里有一些残忍,他说:“林西言,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承诺?”
那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林西言顿时感到百口莫辩,可是在其他人眼里不就是这样吗?他被陆明远带回家,那么理所当然是他的情人。
林西言还没有说话,陆时煜就以一种安抚的姿态已经结束了对话,好像就算是那样也没有关系,他说:“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
玛利亚三号游轮的拍卖会就在月底。陆时煜拿着邀请函看了好多遍,不得不承认自己产生了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他对楚蓓的感情很深。
他在十岁之前几乎所有的回忆都是美好的。他记忆里的楚蓓一直都非常温柔和耐心,像是对他有无尽的爱意和十万分的耐心。
他印象里,自己从来不必故意调皮捣蛋来引起父母的注意。
那时候他实在年纪太小,只看得到表面的美好,看不见楚蓓藏起来的所有阴霾。他和所有幸福的孩子一样,沐浴在阳光里。
人生最初的十年里,楚蓓给他定下了一个温柔明媚的基调,让他在以后的经年累月也没能长歪。那是一杆看不见的旗帜,把他往前走的每一步方向,都指得明明白白。
从这一点来看,楚蓓作为一个母亲,实在称得上是殚精竭虑了。难以想象她柔弱的肩膀是怎么扛起了一个年幼孩子的一生,也许在那几年里,她手里牵着的陆时煜,也是她往下走的一杆旗,让她不敢轻易就倒下。
只可惜,十年还是太短了。
她没看见陆时煜长大成人,也来不及看见自己的儿子长成了她希望的样子。他没有被陆明远影响,也没有因为年幼时被栽在恶毒的土壤就生出荆棘的枝桠。
楚思源把这一封推荐信递到陆时煜手里的时候,大概也并不清楚自己交了什么烫手山芋,这一封轻轻的帖子,在陆时煜手里被反复摩挲,不仅烫手还烫心。
陆明远把楚蓓存在的痕迹消除的实在太干净,陆时煜甚至在自己家里找不到一点点用来怀念的慰藉。因此这一封邀请函,无端就承载了他这十多年来他无以为报的母爱。
无意中看的每一眼,都像是离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更近了一点。
*
突兀地想起的敲门声把陆时煜从这段舐犊情深的回忆里拔了出来,陆时煜抬头看见楚思源,没什么意外地说:“你来了?”
楚思源注意到摆在陆时煜办公桌上的那封推荐信,忽然就说不出开玩笑的话,想法转了好几个,最终说:“来,说说你的计划吧!”
陆时煜点头:“首先,陆明远不能出现在拍卖会上。”
楚思源惊了:“啊,这……”
“很意外?”陆时煜勾唇笑了笑——霸道总裁的那种笑,但是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惨的样子,他笑完了说:“如果他在,这把小提琴能轮得到我来拍?”
楚思源:“……”
也对。
他的这个奇葩亲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非常喜欢给自己造一个“爱妻”人设,整个圈子里谁提起来不说一声陆董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