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吃了一粒爆米花,焦脆酥甜,他喂了一粒给乔真,说:“真好吃。我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有一家电影院的爆米花很好吃,然后每次都是为了那家的爆米花才去看的电影。”
乔真说:“这也是一种吸引顾客的策略。”
“对啊,吸引了我这样的爆米花脑袋。”祝南眯了眯眼,说:“电影开始了。”
二人于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开幕是一个男人背着行李走在一条昏暗的小路上,那小路越拉越长,尽头处隐隐有微光。镜头转移到男人的脸上,他眉头深锁,疑惑地看着周边的路,时不时看一眼地图,眉越皱越紧。
男人叫瞿度,是来石廊境旅游的,哦,与其说是“旅游”,不如说是来“穷行”的,他没有存款,前几天还丢了工作,穷困潦倒之后在家里发现了一张积尘的地图,在网上搜了许久,才知道这是石廊境,不知道为啥,突然心里一冲动,背着包就来了。
兜里只有几百块,也没想着住旅馆,他指着地图,今晚的目的地是一个废弃的洞穴,这是他来到石廊境的第一天,也是将就着的第一天,估计还要将就好几天。
瞿度走累了,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奇怪啊,怎么找不到这个山洞呢?”
他五官硬朗,棱角分明,留着寸头,即便顶着那张扑灰的脸,也能看出来是个英俊的男人,只不过他的眉骨上有一道伤疤,这伤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给他添了点痞子的气质。瞿度伸长脖子望向远方,踟蹰了几步,下定了决心——继续往前走。
所幸,没过多久,瞿度便找到了那个山洞。这山洞上还刻着一些画和字,他来了兴趣,一边走着,一路看过去。
原来这山壁上刻画的是一个人,一位名叫曾笃的古人。上面有曾笃一生所经历的事情,还有他从小到大的画像,曾笃于六十岁一个雨夜逝去。瞿度走到了最后,停在了曾笃六十岁的画像上,伸手摸在他的眼睛上,好像触摸到了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的一生。
瞿度站了很久,深深地看着曾笃,那眼神带着跨越时间的苍凉,将曾笃印在了记忆中。
他闭了闭眼,退后两步,朝曾笃鞠了一躬,然后继续往山洞内走。
瞿度走到洞穴深处,惊讶地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很年轻,眼里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你好,我是来这里住一晚的,你……你也是吗?”瞿度犹豫着问,因为这人看起来很干净,也丝毫没有长途跋涉的疲累,与他太不一样了。
那人看了瞿度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瞿度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随意坐了下来,说:“我叫瞿度,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看起来不想透露真名,只说:“叫我小六就好。”
瞿度也不介意,他累得不行了,只想躺下来呼呼大睡,但觉得这样不是很礼貌,只好与小六再闲聊几句:“我是来这边……玩的旅客,你呢?你是本地人还是游客?”
“我是本地人。”
瞿度留了心:“本地人为什么会住在山洞里,你家呢?”他观察了一圈,发现小六什么行李也没有,他赶紧又说:“不一定要回答我,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小六果然便不说了。
瞿度有些尴尬,心想也没必要客套了,直接睡得了。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了解小六,他这人看起来大男人得不行,其实骨子里头是一个感性主义者,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不然也不会冲动之下来到石廊境了。
于是瞿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小六一开始很沉默,偶尔回应几句,后来可能是因为熟了点,话也渐渐多了。
瞿度刚刚留了心眼,说话的时候没有把话题引向个人隐私,而是说些无足轻重的话题,小六也不抗拒了。
结束一个话题的时候,小六突然问他:“你觉得山壁上刻的那个人怎么样?”
瞿度眼睛一亮,说:“你也看了?”他顿了顿,没等小六回答,说:“我很喜欢他。”
小六抬起眼皮:“你喜欢他什么?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
“一切。”瞿度确定地说,“我喜欢曾笃的一切。”
小六怔了一怔,说:“他败坏门风。”
瞿度说:“他非池中物。”
“他见死不救。”
“他顾全大局。”
“他猖狂放荡。”
“他超尘拔俗。”
“很多人都讨厌他。”
“但我喜欢他。”瞿度看着小六,“你觉得他不好,我不会去干涉你的想法。但我觉得他好,你也别来干涉我的想法。”
小六终于露出了见到瞿度后的第一个笑,那笑如日拨云,他说了一个“好”字。
二人继续聊天,从鸡毛蒜皮的小事转向哲学深度的问题,二人都惊讶地发现对方与自己的想法是如此的契合,瞿度不困了,反而越来越精神,他提议:“要不我们今晚就不睡了,聊个尽兴。”
小六说:“自当舍命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