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精准无比地重创了陆乘锦的心脉,大量失血使他感到眼前逐渐朦胧,呼吸也开始变得格外困难。但他明白自己此时依然还不能倒下,否则眼前神智不清的燕居云也不知会对青剑山门造成什么更大的影响。
勉强运起最后的力气,陆乘锦遂挣扎着抓住了燕居云冰凉的手:“师弟、咳咳,你听我说......不要再错了......回头、回头吧,我会原谅你,师尊也是同样。”
他生怕燕居云会甩开自己,故而死死攥着对方不肯松开:“过去一切,我们既往不咎,现在还......来得及。”
来源于他掌心里的温度,清晰而又明确地传达到了燕居云的手中。
见他迟迟没回答,陆乘锦深呼吸了一下,拼命压抑住心口的痛楚,望着面前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继续说道:“我将令牌给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个位子吗?只要你保证会变回原来的那个师弟,我马上宣布你是下一任掌门。”
闻言,燕居云怔然抬头:“师兄,我......可是我已经犯下如此重罪,不仅妄图夺取令牌,甚至动手伤你,你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师弟,”望着他的眼睛,陆乘锦轻声道,“你刚拜入师尊座下的时候,我就在他老人家面前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哪怕你如今误入歧途,但只要你肯改过自新,我相信师尊也会原谅你的。”
这几句话很快令燕居云眼眶一热,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滚落而下,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对不起,师兄,对不起,以前是我鬼迷心窍,我没办法原谅自己了,我差点、差点就杀了你......”
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替他拭去泪水,陆乘锦道:“别哭,我原谅你。”
紧紧抓住他同样沾染了血迹的手,燕居云只要一低头就会看见那因为自己而造成的惨烈伤势,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他不知道刚才的自己究竟为何会下得了如此狠手,明明陆乘锦是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多少年来他都在追逐着那袭背影,却从不敢将暗藏在自己心底的情愫说出口。
仿佛只要吐露出那些肮脏的话语,就会玷污了光风霁月的陆乘锦。
“......师兄,我没有杀了师尊!”此时,燕居云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急切地向他解释道:“那晚我一进到师尊的房里就看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现场没有任何脚印和打斗痕迹,你要相信我!”
没想到,陆乘锦却点了点头,神色依然温柔:“我知晓,师尊并不是你杀的。”
话音刚落,他方才还无力搭在燕居云肩膀上的手突然就动了起来。
被捏住脖颈的时候,燕居云仍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随之传来的诡异声响却令他于茫然中隐隐察觉到危险。
不过短暂片刻。
当陆乘锦狠戾收拢五指的那瞬间,他好似听到燕居云对自己吐出了几个模糊的字眼,但对他而言也已经不重要了。
“师弟......我是真的原谅你了。”
陆乘锦的声音轻若叹息,目光中亦无悲无喜,淡然注视着双目圆睁、嘴角犹带笑意的燕居云。他的师弟刚刚被拧断了脖子,等上了黄泉路后也许还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杀了自己。
忍痛将那柄剑拔了出来,陆乘锦再也没看死不瞑目的燕居云一眼,飞快点住了自己的几个大穴止血,然后便踉跄着往山下而去。
“如何?这一场好戏是不是很精彩?”
跟着他们上山之后,沙如雪就将应千歧也带了过来,两人一起在结界中旁观至今。
沉默了许久,应千歧终于沙哑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沙如雪反问了一句:“什么为什么?”
望着不远处已经慢慢被雪掩盖起来的燕居云,男人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这一切:“为何陆乘锦能够下得了手?之前的他,难道也是这样欺骗过了莫掌门吗?”
笑了一下,青年这才道:“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唯一佩服你们凡人的一点。”
“来到青剑山门后,我不止给燕居云下了三毒火种,陆乘锦其实也受过。但那时我并未能于他身上发现任何一丝贪欲的气息,故而才放弃他,选择了燕居云作为我的目标。”
想到这,沙如雪也不免有些感慨:“是直到燕居云对他袒露出了自己的心思后,我才得以因为他的一时恍惚而潜入他的神识之中,这才看见了陆乘锦隐藏得有多深。从很久以前开始,因身为大师兄,他便有意识地扮演清正磊落的正人君子角色,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并敬仰着的陆乘锦不过是假相,真正的他完全不是这个模样。这张面具戴得太久,早就和他彻彻底底长在了一起,以至于还差点瞒过了火种。”
一个人能将假相完美地维持上数十年,并且还从来都没被发现,只能说他是连自己也骗过了。
听着他的解释,应千歧默然无语,“所以也是他杀了莫掌门吗?陆乘锦对燕居云没有丝毫的同门之情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