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陆安之尚且怀疑林卿卿谋划的一部分,是以知道缘由。这一次,她却像是胡诌。他亦是真的慌了。
不想女孩当即扯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她甚至还有心情同他言笑:“这有什么好怕的?就是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陆安之死死地盯着她。
女孩眉眼弯弯,缓缓开口:“可惜当时被你掳到三辰宫,我原想着要被你占了成了你的人,没成想你什么都没做。陆安之,你后不后悔,怎么不早点下手?”
陆安之盯着女孩的眼睛,她是真的不怕,亦真的在说玩笑话。那眸子坚定得仿佛去到那狼窝虎穴只是短暂寄宿,没什么可慌张。
然她不慌张,他的心却是将要跳出来。
林卿卿见他哪眸色近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终是轻叹一声:“就当我使得美人计,公子放手吧!”
公子?
她回回陆安之叫得顺嘴,忽然连称谓也变了。
陆安之双目猩红,几是咬得牙齿作响:“既算是美人计,你要以命相搏?”况且,哪还有所谓美人计?
女孩的脸色却是一寸寸发白,不知是终于生了惧意,还是被他掐着肩膀疼得厉害。她唇瓣轻颤,蓦然开口:“因为我喜欢你啊!”
不知是从开始画他的模样,还是他一次次救下她。若是感激一人甘愿赴死。现下,她已是甘愿受辱,哪还是感激能够说得清?
陆安之手指僵住,忽然重重地垂下,整个世界似乎都一道静了下来。
他只望见女孩眼里满满都是光,像要将人吸附,无可挣脱。她泛白的唇瓣微微启合,勾得他什么都顾不得,耳朵里只有她的声音。
她轻轻说着,像是蛊惑。
“陆安之,你知道我那一场大梦的结局是什么吗?是你在第十日赶来,我已经死去。弥留之际,我看见你崩溃大吼,看见你发了疯,杀红了眼。”
“所以这一次,仍让我循着梦境,不要走一条未知的路。唯有你,快一点赶来可好?”
陆安之在她那一声表白里震惊,发颤,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他依是坚定道。旁的都可,唯此事断不可商议。
然女孩却是不再给他机会拒绝,她步步上前,忽然就踮起脚,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令他微微俯身,唇瓣抵上他的薄唇。
纵是异常青涩,女孩也试着浅缓厮磨,趁他惊愕的当下,咬碎齿端的药丸,酒香瞬时在两人口中肆虐。
这是出门前,月折交予她的东西。醉酒的陆安之,比往日更易奈何。而她,是最好的人选。
陆安之起初品尝到女孩的甘甜,心弦不过松懈了一瞬,下一瞬,那酒香就迅速侵袭。却仍是晚了一步,他慌忙将女孩推开,却是不及将酒水逼出,就望见女孩已然拔下发簪,尖锐的那头直直地抵着脖颈。
“不要!”陆安之慌忙道,早没了半分自持。他匆忙就要上前,却是得见那簪子又进一分,女孩的脖颈登时就见了血珠,他只得硬生生顿住步子。
林卿卿便是步步后退,直至撤到门边,迈过高高的门槛,方才同站在不远处的四皇子道:“还请四皇子将太妃放了,请三辰宫众人下山。”
四皇子早见他们交涉良久,对这个结果也并未意外,当即便命人将太妃丢开。太妃跌跌撞撞向殿内走去,与林卿卿擦肩而过。
殿内,陆安之拼尽全力忍耐醉意侵袭,直至望见林卿卿走至那人身侧,终是没能忍住,大步向前,险些便迈过了门槛。幸得月折晚来一步,硬生生地将他拦住,而后与他低语。陆安之这才死死忍住。
随后,陆安之带领三辰宫众人与四皇子一众一前一后下山,及至山下,林卿卿看着那乌压压看不到尽头的人群,各个皆身披铠甲,手执盾牌与长矛。
这样多的人,将三辰宫全数灭了根本不在话下。
她原本生出的那些惧意,忽然被庆幸所替代,甚至陆安之驾马离去,心口也只有欣慰。唯有一桩事,她不曾与陆安之说得明白。哪有什么第九日第十日,在她与月折的商议里,最好陆安之自此逃离,换一个无人知晓的地界好好活着。
那兵符,偷了未必换她一命,当今陛下却是定然会要了陆安之的命。当年就被舍弃的孩子,如今还能有几分薄情。若迟早要死,这般折腾又是何必?
不过到了此刻,林卿卿也算勉强实现心中所愿。与陆安之,并肩而立。
那一世,她活得委屈且窝囊。活像个普度众生的佛陀,拆了自个的骨头给人搭桥,未免过于愚蠢。甚至,她还未找到真正的自己,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这一次,她要勇敢一点,果决一点。
是以,在瞧见四皇子莫测探究的目光时,林卿卿端得镇定。
马蹄扬起,灰尘肆意,四皇子挥挥手,又是掩了掩鼻。林卿卿静静站着,自不会多说一句,这四皇子比着养在深闺的女儿还要娇贵。
然他是皇子,倒也有情可原。
只是那眼睛瞧人,不知为何,总透着阴森之气。这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