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时分。
闻灯对上他的视线。既然这人说当年,闻灯便也说起当年,问道:“当年你进攻周国国都得目的是什么?”
顾东亭将白缎随手丢进风中,盘膝坐在那根枝头,手撑在脸侧,带笑说道:“当然是夺权篡位、改朝换代了。”
这和闻灯曾见过的顾东亭完全是两种模样,但既然猜到,便不惊讶,他神情自若地接话:“这是攻下一个都城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剩下的事,慢慢来不就好。”顾东亭说得轻描淡写。
“慢慢来之后呢?”闻灯问。
顾东亭摊手:“可惜我没有得到慢慢来的机会,所?以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闻灯不由挑了下眉。他放下茶碗,环顾四周,将远处松林、近处山石都看了一遍。
风声里夹杂的浅浅说话声,俱是对顾东亭温和外皮下的癫狂肆意,和对他与闻灯谈话的震惊和恐慌。
这些?声音嗡嗡嗡连成片,顾东亭大抵是嫌吵,抬手往外一挥。但见一股阴寒瘆人的灵力向着山野漫开,所?经之处,人声皆绝,虫鸟不啼。
天地安静,静得如?同死地。
这让闻灯感到不喜,但他对这里并无太大好感,也懒得改变。他靠回椅背,歪了下脑袋,对上顾东亭的眼睛,道:“所?有的人都被你利用了。”
这话说的是现在,世人手中刀剑皆指向他和步绛玄的现在。
顾东亭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这天下本就是盘棋局,他们能成为我的棋子,是他们的幸事。”
他笑了一笑,又?说:“小师父一直抑制着自己的境界,想必很辛苦。”
“不劳烦操心。”闻灯淡淡说道。
顾东亭却做出苦恼的神情,偏首蹙眉,道:“可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师父了,不忍心看见小师父这样痛苦。”
闻灯呵笑一声,喝了口茶,问他:“我这样痛苦,是谁造成的?”
顾东亭低头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是我。”
他表情转换极快,见不到半分不自然。闻灯凉幽幽一“啧”,不再吃糕点喝茶,拂袖起身,向前走了一步,说起重?点:“是你让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没错。”顾东亭点头应道。
“但很可惜,被人截胡了,我没如你所?愿。”
“没错。”顾东亭依然这样应着,语气轻巧,“毕竟那位是天神大人,我斗不过他,是理所?当然的。”他从树冠上一跃而下,来到山道上,身法相当轻盈,那树上枝叶连颤都不曾一颤。气息敛得一如?既往的好,让人难察觉到分毫。
闻灯又朝着他走了一步,素白的衣袖在山风里起起落落,脸上神情似被风吹散了,更淡几分。
“你想做的到底是什么?你在我体内种的花又是什么?”闻灯问道,语调很平。
“现在还不到时候——不到告诉你的时候。”顾东亭弯起眼睛说道。他这笑容很乖巧,但配上一双没有眼白和眼瞳之分的灰白色眼睛,便甚是诡异。
闻灯猜得到顾东亭为何这样说,也因此判断出,此刻多说无益。他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朝顾东亭走出第三步。
这一步迈得不远,脚尖下压一霎,拔刀而出。
同一时刻,步绛玄手中剑起。
两道身影掠进长风,一左一右攻向顾东亭。
风烈,刀冷,剑寒。闻灯和步绛玄不约而同选了快攻,刀锋剑刃上光芒一闪,以相辅相成之势,逼上顾东亭左右两处关键。
但招式并非致命极招——顾东亭这个人,他们可以伤、可以抓,可是暂时不能杀。
这让顾东亭寻到了机会。
闻灯和步绛玄的刀剑合攻,前世演练过无数回,犹如满月无缺。却见顾东亭步伐几回错踏,轻吟几句咒文,再抬手往某处一拨,灵力激荡,便将两人都给挡了回去。
两人退至一处。
交锋短暂,闻灯和步绛玄皆察觉出,顾东亭的实力比方才天机阁众人加起来都要高。且他出招角度更是刁钻凶险。
闻灯和步绛玄换过眼神,再度合招。风狂呼猛啸,被明如霜雪的刀兵划破。这一次,刀上剑下现杀机——大概是准备不管太多,先把顾东亭打个半死再说。
顾东亭见之挑眉,一阵疾退。他退上半空,袖袍衣摆翻飞间,手掌数度结印,弹出灵力,一声轰隆,将两人的联合之势拆解。但他没有紧跟着出手,而是提气纵身,掠向更高更远处。
步绛玄一跃而上,在这几道劲气间借力踩踏,迅速逼近顾东亭。剑锋偏转间,他问:“不想打?”
两双眼眸对视,一者深青,一者灰白,眸底同样没有太多情绪,对对方皆是冷冷淡淡。
“我真是不太喜欢你。”顾东亭低声说道。
“需要你喜欢?”步绛玄漠然回应。
他递出的一剑就要刺向顾东亭眼睛,剑意凌厉,势凛难挡。顾东亭扯唇笑了声,双手一抱,凝出一团灵力,翻腕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