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瑜和大少爷已有两年未见。
前几个年头,大奶奶去世,大少爷从京城回来赶回来奔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秋瑜隔着人群,看着面色苍白疲倦的大少爷,竟然没敢上前搭话。
秋瑜做王家的童养媳快有八年了,和大少爷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算是大少爷默认又忽视了的存在,前几年大少爷入京城去游学,远去了封建大家族的管束,在京城常常乐不思蜀,有时一个年头都不回来,更没有提过跟秋瑜成婚的事情。
这把他娘吴氏给急坏了,大奶奶去世,自己依靠就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吴氏迫不及待想要儿子留在身边,想着成家以后总是要安定下来的,就给他安排了几个通房,大少爷默不作声都收了,却从来没提过留在青州。
吴氏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得暗自垂泪,每次大少爷回来,都跟秋瑜明里暗里暗示一定要留下大少爷。
大少爷的妾室全都不顶用。虽然是出自不得已,因为王府形势的变化,因为自小养在吴氏身边,秋瑜已然成为吴氏的心腹了。
经过几年吴氏的教导,秋瑜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当年野孩子的样子子。行为举止皆如女子般,久而久之,他甚至以为自己就是个女人,只是错生了根男根。
青春期的时候,秋瑜猛长个子,差点比小他五岁的大少爷要高出整一个头,胡茬也生出来了,喉结明朗起来。一切一切无不显示他的真实性别。
秋瑜作为童养夫的意义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得王大少爷的喜欢,如果可能的话,还要为王家添上一儿半女,吴氏对他怀上孩子不抱希望,甚至孕子汤都不给他喝,这让他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怅然。
王靖从未表现出有龙阳之好,他的妾室也都是女子,王靖明面上不与自己成婚,暗地却时时与自己同床,……虽然从未完全碰过自己。秋瑜不禁想,他在自己的通房床上也是这般吗,玩弄了自己的身体,却又放任不管,还是说,他只是不喜欢自己是个男子?
望着昏黄的铜镜里愈发健壮的自己,秋瑜暗自神伤,只得在自己喉结上绑了一块暗色的纱巾,混当眼不见为净。
等大少爷时隔两年见到自己的童养媳,秋瑜浑身已经是女人做派,虽然没有涂脂抹粉,身着女装。但是衣服颜色低调,发髻颇为讲究,知礼守节,说话温声细语,低眉顺眼,走路步子都不敢迈了大去。
王靖对于自己童养夫的态度谁也看不出。若他不喜欢,以他的脾气性格,应该早早就轰人出府,若他不喜欢,养在身边,不碰只是观赏,这若是让他那些狐朋狗友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王靖早早的开了荤,虽然吴氏不知,大少爷在外头玩得可疯,常常一掷千金,男女不忌。
而王大少爷也对秋瑜感情五味陈杂。一方面他着实是瞧不上这个因为贫穷类似于把自己卖给王家当童养夫的男人。一方面秋瑜确实尽了自己童养夫的责任,全心全意对自己好。
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夜里,会哄年幼的自己睡觉,耐心的搓热自己冰凉的脚,生怕自己受寒;会在寒冷的冬夜,偷偷一个人从屋子里跑出来,陪着被打肿了手心的自己,一起在书房里罚抄功课。
……
但是,秋瑜又是下贱的。他以男子身份心甘情愿雌伏自己,自然是最最低贱的。
他对自己一切的好,都是因为自己是王家大少爷,是因为自己是他未来的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秋瑜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
所以,这次难得回家的王大少爷竟然一回家就宣布了自己的婚讯。
秋瑜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王大少爷带着几分得意走向秋瑜,在他耳边低语,“此次,我是特地为了与你成亲才回来的。”
在旁人眼中,这就是好一幅情意绵绵的璧人图。吴氏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要安定下来了,激动得手直打颤,连声说了几句“好”,用手帕揩了揩衔在自己眼角的泪。
赶紧让仆人去请个道士,测算黄道吉日。
王靖在旁人不易发觉的角度,轻轻地,捏了捏秋瑜的屁股。
秋瑜的脸上突地生出几抹红晕,欲拒还迎般拂开王靖的手。
“今晚,我晚点过来……”
这便是让他做好准备的意思了,秋瑜轻轻点了点头。
秋瑜的小院远离王府中央,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也是秋瑜在王府的第一个落脚的地方,即使在后面秋瑜获得了吴氏的喜欢,也没想过要搬离这里,一方面这里清静,适合秋瑜的爷爷养病,一方面……适合大少爷随时随地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少爷要瞒着王府的大家,与自己像是秘密偷情般相处,但一向以夫为天的秋瑜也习惯了不过问。
这天也一般,秋瑜的院子没有落锁。
虽然知道大少爷会晚点过来,但是月上柳梢,秋瑜免不了眼皮打架,虽然想要清醒的迎接少爷,但是听到膳房的鸡都开始打鸣了,秋瑜都没等到自己的大少爷,免不了心生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