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南面铺天盖地而来,两骑北向迅速逸出,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盛夏山中,气候依旧凉爽。温槿雪已有九个月身孕,受不住热,好在山上温凉适宜,兼有流水环绕,绿阴匝地,松风吹拂,也可过得十分惬意。
她本可以一直呆在山上。然而谷雁回前往白茅湖拦截人多势众的绿林盗匪,她实在放心不下,故而每日都要下山,与留守门中的几名弟子一道守在山门迎客处,好方便得知他那边的消息。
一直并无消息。她看过谷雁回誊抄的秘信,知道还不到信上说的进攻日子,可依然忧心不减。谷雁回为了不让天门首当其冲,刻意把战场引到白茅湖。纵然已经联合了附近的许多大小门派帮会,可一旦混战,刀剑无眼,谷雁回与前去的天门弟子命运如何,谁也不能保证。
倘若不曾怀孕,她必然会与谷雁回一道前去,时时待在一起,倒不必像如今这般心神不宁了。然而谷雁回对她说:“倘若只保下了天门这座山,这些房屋,却折损了所有人,又有什么意思?房子总要人住着,天门总要人守着,这场仗打得才不枉了。”
其实她自然知道天门要留下人手的道理。只是不愿单独留下自己,任谷雁回一人在远处奋战。偏偏她如今却实实在在地无法再做什么太大动作,每日里上山下山这等寻常活动,也总惹得腹中那顽皮孩子“大展拳脚”,在肚皮上鼓出一两个包不说,还总试图“翻身”,撑得腹部梆硬。当此之时,她哪里还敢再有什么剧烈动作,只敢摸着肚皮轻柔安抚一番,好叫他收回拳脚,放松下来。
六月廿六,阳光还未喷薄而出,温槿雪已趁着清晨的舒适凉意下了山,倚在凉亭门柱上看着几名弟子练功。如今日子过得一天,距离谷云起信中所说进攻便近一日,她也比昨天更加焦躁难安。
便在此时,山门守卫处的弟子匆匆跑进来禀告道:“夫人,门外有人求见。”
“谁?”
温槿雪心头一紧,站直身体,紧张地便要迈步前去:莫不是谷雁回那边传来什么消息?
“姓戚,说是夫人的故人……”
温槿雪脚步一顿,眉峰微微蹙起,道:“是戚表兄?”
“多承槿雪表妹记得,戚明牧深感欣慰。”
这声音听起来温文尔雅,温槿雪却面色一寒,责备地看向守门弟子。那名弟子也急忙回头迎去,呵斥本来留在山门的师弟:“怎么不经夫人同意,你便放人进来了?”
“戚公子有云起师叔的一封信,说有要事,耽搁不得……”
“那也不必急在这片刻……”
温槿雪左手依然握着剑,右手扶着后腰,大剌剌地立在路中央,皱眉打量着那处于争执中心,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戚明牧,以及他身后十来个随从,道:“戚表兄,真是稀客。”
“自槿雪表妹出阁,我确实一向久疏问候了,实在抱歉。”戚明牧招招手,道,“还不将礼物呈上?”
一名随从立即上前,果然捧出一只精美的木盒奉上。温槿雪右手一挥,道:“表兄不必客套,还是先说正事吧。二弟的信有什么要事,是绿林盗匪的消息么?”
戚明牧微微一笑,示意随从将礼物交给那名照顾温槿雪的女弟子,道:“昨天下半夜,谷雁回一群人已经与他们交上手了。”
温槿雪神色一紧,道:“战况如何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