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对,”景老师点头,“柯允跟他妈妈在住那儿住了有快十年了,他是我们最早的几批学生之一,也是干预结果很好的孩子,几年前就进入普通学校就读,早已经不是我们这里的学员了。我们也是好意,想让他休息天来这里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对他融入社会自食其力有帮助。其他学员家长看到他,也可以有个正面的榜样,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呢……”
景老师说了不少,余白自然听得出这言下之意。尽管柯允的情况特殊,但旁观者还是觉得这件事有点恩将仇报的味道,哪怕是带过他许多年的特教老师也觉得寒心。
案发的办公室至今还拉着刑警队设置的黄线,余白和王清歌只能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地方很小,只放着几张写字台,几把椅子,墙上贴着各种排课表。
景老师又在旁边解释:说:“我们这里每个房间都有监控,办公室里也一样。画面全部实时反馈到外面大厅的视频墙上。里面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进进出出的老师、学生,还有在那里等着接孩子的家长都能看到,可以说安全保障方面是做得非常周到的了。”
余白点头,的确。学校显然也在尽力证明,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无可指摘。
等她们转了一圈走出去,正是下午上课时间,门口大厅里几乎没有人,只有软包活动区里有个女孩子,大概五岁多,样子挺可爱,穿着也很干净,正独自坐在那里开合着双腿。
等到走近了,余白才反应过来,她在自慰。
景老师当然也看到了,匆匆跟她们告辞,过去把女孩子拉起来,告诉她这样做不对。孩子尖叫,躺倒在地上,不停地尖叫。
离开时,余白又想起那面墙上的两行字——2MASS J1119–1137,人类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孤独的行星”。
如果只是作为一条冷知识,这两句话读起来甚至还有几分诗意。但在此时此地,却只让她觉得沉重。
离开学校,余白和王清歌去行星之家。
嫌疑人柯允的母亲程翠萍如约在 402 等着她们,那是一套一室半的小房子,跟隔壁 401 合用厨房和卫生间。地方虽小,但打扫得非常干净。可以看得出来,住客尽量断舍离,除去任何不必要的物品,避免影响孩子的注意力,就像孤独行星学校的做法一样。整个房间一目了然,最丰富的就是一个小书架,放满了孩子的教科书,还有各种自闭症、特殊教育方面的书籍。
女主人程翠萍四十出头,身材瘦瘦小小,却有一副大嗓门,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是个自来熟,而且非常健谈的人。又或者正是因为出了现在这样的事,更让她有了倾诉的需要。
虽然被害人翟立还在昏迷当中,嫌疑人柯允的精神状态又不稳定,无法完成笔录,但案发现场的视频拍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这起故意伤害是有直接证据的,再加上后来赶到的人证,以及遗落在现场的凶器,哪怕零口供也不影响定罪量刑。
程翠萍可以提供的只是一些背景资料。
她跟王清歌已经见过一次,性格使然,这回看到余白也不陌生,原原本本说起柯允的故事。
程翠萍曾经是一个三线小城市的中学英语老师,喜欢教书,也喜欢孩子,二十六岁结婚,二十七岁生下柯允,那时的人生完全配得上“静好”两个字。直到柯允两岁,不会讲话,没有对视,她带着他去看儿保医生。
“从前有种说法,”程翠萍回忆,“冰箱妈妈才会带出自闭症的孩子。但是你们看我,我这个人可能是冰箱吗?一点不夸张地说,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天天跟他聊天,讲故事,读英语。出生之后,母乳、抚触、早教、运动,一样都没落下过。儿保医生跟我说他疑似自闭症,我当时是真的想不通,真的不能接受。”
余白觉得这场谈话有点扯远了,她们其实只需要了解事发前后的情况。
王清歌大概也有同感,即刻打断程翠萍,问:“柯允没有申请过残疾证吗?”
“没有,”程翠萍回答,“他是 AS,智力正常,语言表达也可以。”
“AS?”余白不懂。
程翠萍解释:“阿斯伯格综合症,自闭症谱系障碍的一种。”
“所以一直就没做过相关的鉴定?”王清歌又问,有些不可思议。
“智商和语言都测过,精神鉴定……没做过,”程翠萍摇头,紧接着又解释,“我那时候只不愿意给孩子贴这个标签,希望经过几年特教之后,他还是可以去普通学校读书……”
王清歌又一次打断她,继续问下去:“那他从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比如跟别人发生肢体冲突?”
程翠萍静了静,才点点头说:“有,但都是小孩子之间吵架打闹什么的。”
“能说说最严重的一次吗?”王清歌比较直接。
程翠萍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答:“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在学校门口看到同学闯红灯,追着人家说要报警,互相有推搡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