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靠在成天复的怀里,低声说:“我看你似乎不怎么开心?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妥?”
成天复低低道:“慈宁王身为皇子,却只想谋一己私利,毒害天下百姓,他的罪状罄竹难书,死一万次都难以平民愤。可是最后,他犯下的那些罪状却不足以给他定罪,倒是刻意栽赃的莫须有的罪名,才让他受到了迟来的惩罚……你说,这不是不是天大的讽刺?”
知晚明白他的意思,对于成天复这样为官兢兢业业的人来说,想要扳倒一个祸国殃民的皇亲贵胄,却不能走正经的途径,这的确是让人唏嘘惆怅的事情。
知晚有些心疼表哥,便默默搂住了他,轻声说道:“陛下因为疾病缠身,已经下诏要让位于太子,他退居为太上皇,在深宫里颐养天年,一朝天子一朝臣,表哥你正是施展自己抱负之时,惟愿我们的孩儿出世时,能够活在朗朗乾坤立,不必应对这些蝇营狗苟。”
成天复反手抱住了自己娇小的妻子,用大掌轻抚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大西圣元年,顺和帝感应天年,让位于太子,新帝即位,大兴吏税改制,启用诸多寒士新人。成天复提升为首辅,主理内阁机要,权倾朝野。
同年春,被贬为庶人的慈宁王因为感染时疫,病死在了皇陵的役工棚子里。陛下感念父子一场,准许他的儿子金廉元为父收尸。
金廉元虽然被褫夺世子封号,不过陛下还是将涒州的田地赏赐给他,让他可以携家眷前往,也算爷孙一场,让他有个养家糊口之地。
知晚因为快要临盆,这几日便自己主动在院子里走一走,免得坐得久了,生产时胎位不正。
再过两日,祖母要带着全家回乡祭祖了,其实最主要的,是要在儿子的灵前告慰,害他惨死的凶手已经罪有应得,他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也许是心事已了,老太太的精神头也变好了很多,这两日还嚷嚷着要来羡园看看知晚呢。
就在知晚在花园子里看着新开的春花时,新任首辅大人终于回府了。
如今的成天复当真是日理万机,就算下朝之后,也有诸多酒宴应酬,不过他一律以妻子怀孕,须得照顾为由,推拒得干干净净。
不过今日他回来,身上却带着一丝酒气。
知晚笑着迎了过去,若不是闻到酒味,光看他的神色,还真不像饮酒的样子:“今日是谁家的酒局,能让首辅大人您亲自赏光?”
成天复小心翼翼扶着大腹便便的知晚,说道:“我去给金廉元送行去了……”
就在前两天,金廉元收到了他父亲火化后的骨灰,便开始收拾行囊再次前往涒州。
知晚被他扶到了屋子里,说道:“你俩还能见面说话?”
成天复却说:“到底是同窗一场,我是跟几个同窗一起去给他送行的。不过慈宁王死了之后,我看他倒是变得释怀了许多,只说去涒州是他跟太皇陛下主动求来的,他不希望自己未出世的孩儿生活在京城里,远离了权术斗争,却起码他能让他的孩子过上他向往的平淡无忧的生活。”
知晚知道金廉元,虽然为人纨绔,却并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心肠,不过他的确不适合京城潜滋暗长的权术圈子。
没想到曾经因为争女人,而互相撕破了脸的好友,居然能在一场恶浪之后,重新在长亭路边,把酒相送,总算没有辜负少年的情谊一场。
不过想到,自己的夫君如今位置爬得这么高,她不知要在京城里煎熬多久,知晚不禁叹口气道:“若是不嫁你,我现在也可以了却心愿,爬山玩水去了……”
说起来,静妃这个曾经在深宫里身不由己的女人,竟然比她过得快活。就在那次宫中巫蛊之术后,静妃因为差点惹得陛下中毒,虽然不置于定罪,却也遭受了冷落。
至此长久居于慧熙宫不得出来。就在陛下退位不久,静妃得了异常急病,御医带着医士章锡文前往诊治,却发现她竟然得了能传染的麻风。
得了这样的病症,是不能居于宫中的,所以静妃立刻被转移出宫,入了庙庵隔离,没过几日,静妃感染了肺病,咳血而死。因为怕尸体传染病气,就地火化,拢在罐子里送到了田家。
不过……知晚却知道,那个过得身不由己的女子,此时应该已经在前往南洋的船上了。到了那边,自有香桥能帮忙安置她。
另外,表哥章锡文竟然也毅然决然地辞去御医之职,要陪着田沁霜一同前往。
当时田沁霜冷冷告知他:“你要知道,我已经服用了县主给的避孕汤药,是不会怀你的骨肉的,而且我也不会因为跟你春风玉露一宿,就看上你这样的。”
章锡文被她挤兑得面如猪肝,却老实说道:“娘娘如何能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父亲以前是船医经常出海,我也随父亲去过一次,知道第一次上船的人有多不适应。总得将您送过去,免得一个人晕船,吐得难受。”
最后在章表哥的坚持下,他到底是陪着田沁霜上船了。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入了南洋的地界,也不知那里是不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