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雪天捡到我,她发现我的时候,我已断气了。她将我带回邙山中的师门,用内息和马奶养活了我,养我直到三岁,开始教我功夫。”
“……”
“我师父说我是远边鞑靼人强/奸大夏女人生下来的杂种,故而无父无母,虽是白门最小的封门弟子,但师父说白姓带煞,不许我跟姓,我又爱吃南江来的李子,故便教我姓李了。”
“……”
“我师门承白姓,藏于邙山第四十九个峡谷山坳,山下有两百一十八只机关消息,雪经年封山,无人能出入。师父姓白,名思渺,在门中行七,上面的几个师叔除了老三与老五全都死光了。”
“……”
“我十岁时,她带我下山,同我说‘你已是大人了。’接着便给了我十两银子,将我放在讲茶大堂中,离去了。”
听到此处,张和才的心颤了颤。
“我那时年纪小,没有师父根本回不去师门中,只得开始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我遇见了一些人,杀了一些,放了一些,后来又遇见了一些人,杀了一些,又和活下来的那些混在一起,成了个靠接杀人活计吃饭的行帮,竟也能凑合过日子了。”
李敛继续道:“后来我长大了,能力够了,便回去师门中,才知我师祖早已登仙,师父在放我自走后便入了山下一个死镇,再也没有消息。我故而便又回到那个行帮中接活过日子,后来有一回,一个雇主教我去偷东西,我偷到了,惹恼了江湖上一个大帮派的头领,她劈了我一刀,贺铎风这个狗拿耗子的恰替我挡了一半,我便循着恩果,随他来到乌江。”
话到这里,她低声笑了笑。
“我来到这里,在街头巧遇了一个卖艺的老太监,他儿子非要我强买他的灵符,我便踢翻了他的摊子。”
她巧笑的声调淡淡,听到那声音,张和才不知怎么,心中涌起一股泫然的泪意来。
李敛继续道:“我原以为再也遇不着他了,谁知机缘巧合,他却遇着了我。我想要杀他,竟却失手没有杀成,我又想要救他……”
她的话到此处,慢慢停下了。
张和才等了许时不闻动静,紧着喘息几声,怯切道:“你、你又如何了?”
第四十六章
张和才问道:“你便如何了?”
他的身后没有动静。
他的神思从旧日抽回来宁待, 等了一阵, 才渐渐觉出眼前的黑暗是凉的。
那只细而小的手能遮蔽他的天日, 可却又在这遮蔽之时,泄露出凉意来。
张和才分神回想, 他想起她醉酒时的手,杀人时的手,它们都是安稳与温热的, 从不这样凉。
顿了顿, 他慢慢也抬起手, 按搭在李敛的手上。
李敛轻声笑了。
她终于又开口:“我曾有一个六师叔, 名唤白隐砚。旧时在师门里, 我俩逐日放鹰, 脾气最相投, 但她后来下山去, 渐渐不常回来了。再后来入了世我才知道, 她去了京城,开一间馆子, 也跟了个太监。他们后来双双神隐了。”
她话中的那一个也字, 让张和才喘不上气儿来。
顿了一顿, 李敛慢慢地道:“张和才,这是我的一生。”
“……”
长息几回, 张和才感到自己腿肚子打颤,有些站立不住。
这是真的么。
这风,这声, 这黑暗。
这些可是真的么。
“你是……”张和才吞咽一下,紧着喉咙道:“七娘,你是什么意思?”
身后人闻言轻笑一声,忽然撒手放开他,飞身踏檐而去。
张和才慌了。
“七娘,七娘!李敛!”
他双眸被捂得久了,眼前模糊一片,只得使劲儿眯着眼睛,追着那个飞檐走壁的影,仰着头,朝前跌跌撞撞地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叫。
他太怕了。
他怕李敛的话中意思是作伪的,怕她像当初那样,说完了便说完了,便隐遁而去,再不现身。
他更怕李敛不过是他满地撒的癔症之中,轻飘飘的一个幻影。
他不断地喊,不停地追,喊得嗓子破了音儿。
那条影子终于停下来,却只悄悄隐在檐上影里。
“你追什么。”
她低声问。
张和才撑着墙走到那片檐下,气喘吁吁地道:“你、你跑什么!”
李敛不言语。
张和才尖声道:“你下来!”
“……”
片刻无声。
张和才真是怕极了李敛的无声。
略略喘气,张和才撑着墙,仰着头,尽量压住嗓子,让声音软和下来。
“七娘,七娘,我的乖乖小祖宗亲娘啊,你可别跑了,算我求你,我求你了你就下来吧,啊?下来吧,快点,你快下来!”话到最后,张和才急得将七念成了亲,嗓音又高扯起来。
李敛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