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被宋时清送回了帐篷。虽说是帐篷,却也不简陋,账布织金,黄铜灯柱罩火无尘,雕刻精细的楠木桌案——堆满了文件。
顾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走错了帐篷,但是瞅着旁边静侍的小全子和采薇又不像是会四个人同时走错的模样。
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顾瑶大步流星地走到桌案旁,惊讶道:“诶呀!”
他还仿佛被吓了一跳,真的往后面一窜,回头瞧着宋时清:“这怎么回事呀!是谁把文案搬错了呀?嚯!真不小心——”
“不才下官。”宋时清微笑,“并非搬错,是给您过目的。”
我他妈知道是你啊!除了你还他妈的有谁?
顾瑶内心的摸鱼之魂熊熊燃烧,呐喊着:不!我不想过目!
但转念一想,看不看是他的事情,主要是太明目张胆地混日子良心上过不去。
所以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顾瑶决定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阅读精神食粮话本子。
顾瑶满口答应,同时在文案山里扒拉了一下。
嗯,应该就放在桌案上嘛……
他果然没有找到自己的话本子。
顾瑶将用信纸包裹着的一份文件取下,心说:“没收我的话本子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没有了《废柴七小姐》,他还可以看《草包二小姐》。
尽管如此,喜欢的东西被人收走也不是个愉快的体验。
顾瑶一脸茫然和惊讶,问道:“本王的话本子呢?”
“书架第四层,从左到右第一本。”
宋时清朗月清风般的脸庞上浮现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将其收走,适当的放松并无不可,我……”
宋时清的尾音戛然而止,眉心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
转瞬,他弯眉道:“……我想,太子殿下不希望您落下功课。”
“书中自有黄金屋,没说非要哪种书嘛!话本子自然也可以的。”顾瑶不服气地说。
他低头看了眼书名,理不直气不壮,小声道:“咳,哪怕是《世子的落跑小娇妻》。”
顾瑶坐在了桌案旁的软垫上,姿态随意,手指对着书页:“你看啊,这个男二是前朝的王家人,王铮说原型应该是他大伯。总之,他领兵出游时,携带了三百头猪、一百头牛、三千只鸡等等来改善伙食,他自己光仆役就有五十六人……”
顾瑶酸得冒泡泡,话本子一甩:“待遇比我好多了!”
明明都在凉州的地块了,他还不能进城,不能狎妓,不能东跑西跑。伙食什么的无所谓,重点是不能东跑西跑还要批文案。
原因嘛,重点突出一个以身作则,毕竟他是来赈灾的。
他讲那么多其实就是想为难宋时清:“我出宫之前名声都好好的,后面出了宫,顾晨就一个劲地泼我脏水,说什么我风流浪荡狼子野心骄奢淫逸,我是不是得干点什么才能名副其实啊。”
宋时清温和道:“王爷倒也不必刻意做什么。”
草,你现在就给本王告退。
顾瑶严肃地一咳嗽,颔首:“本王知晓了,宋总督退下吧。”
宋时清沉吟少许,缀着笑:“王爷今日同秦太医走得很近。”
顾瑶将话本子放到膝上,抬起头:“我也觉得她有点奇怪。宋大人如何看?”
“下官曾看过此人履历,他在近日被转送到京城诏狱,后被圣后特赦……但是在入狱前,他实是个男子。”
朝廷女官署都是要验身的,秦卿只可能真的是变成了女人,不然过不了女官署的程序。
宋时清吐字略重些许:“下官素来认为子不语怪力乱神,亦无疑探究他人私密。私揣度乾坤变化有道,因果必其代价。”
临走前,他垂下眼眸,薄唇无声地微动一字,话语便轻柔缓和地随出:“……望王爷小心。”
目光落在了宋时清的唇瓣上,顾瑶清清楚楚地看出了那字唇语。
待人离开后,他脸颊发红,双手呆呆地抚上自己的耳朵,感受着耳畔出的热意。
宋、宋时清,他他他刚刚说的分明就是“我希望王爷小心”……
语气那般温柔缱绻,睫羽浓密纤长,容颜俊美如玉,又有宫绦系腰,衬得人如松柳。
立于被烛火熏成微黄的帐门前挑开帷帘,泻入一天夜色。
顾瑶心里发痒,不受控制地揉巴揉巴自己的耳朵,被关怀的感动的泪水差点从唇角流下来。
不不不,色字头上一把刀。
对宋时清强取豪夺的后果很可能是这把刀从上面的头砍到下面的头。
顾瑶想了想,竟然觉得从永安王爷变成太监总管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可以考——考虑个屁啊!
他直觉不能再思考下去,不然搞不好真的要与许公公和张公公作伴,和他们一起竞争太监总管。
可恶的许公公!
那是和他一起争夺母后宠爱的一生之敌!
顾瑶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