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能看到对方焦急神态,大抵也能猜出话语是什么内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她想说自己没事,却发现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若不是凭何恕搀扶,只怕她早就已经跌坐在地上。
后方传来可怖的嘎吱声响,林未光反应迟钝,侧过脸朝声源处看去,发现正是自己死里逃生的那辆车。
车身在围栏边缘摇晃半晌,最终还是难承重量,顺着高坡滚落而下,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林未光眯着眼睛,有些恍惚地望着那抹残影,强撑起的最后一丝意识,也追随着其消散。
所有声音倏然远去,她头脑胀痛沉重,终于昏了过去。
-
程靖森抵达医院时,步履是前所未有的仓促。
他推开病房门,一眼就望见了端坐在床边的林未光。
小孩儿脸色并不好看,甚至称得上苍白,头部伤口还未经处理,鲜血仍在汨汨往外涌,衬得那张面孔更显病态虚弱。
脆弱得仿佛薄纸般,稍有不慎,就灰飞烟灭。
程靖森连呼吸都要停了。
脑海中原本翻腾喧嚣的念头此刻都归于平静,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忘记所有孰轻孰重的事。
开门声很响,门直接大敞撞到墙壁,发出的动静格外明晰,惊得正在收拾医疗箱的小护士浑身一颤。
林未光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她这会儿是刚被送来医院,勉强恢复几分清醒,抬眼朝对面望过去。
却没想到是程靖森。
——毕竟这开门的方式太不礼貌,根本不像是这人会做出来的行为。
两人视线自空中交汇,没再分开。
林未光望着程靖森,不由有些怔愣。
他应当是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的,肉眼可见的风尘仆仆,一向游刃有余的神色不复,她竟从他脸上发现几分惊惧意味。
林未光有些想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撞得不太灵光,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满脸血的模样太难看了。
她实在没多余力气开玩笑,便微掀了掀唇角,哑着嗓音唤他:“叔叔。”
程靖森好似这才从翻涌情绪中脱身而出,缓过神来。
她的声音将他重新拉扯回人间。
护士惊疑未定地望着门口那名相貌俊美的男人,赏心悦目纵然不错,只是脸色过于阴沉,压迫感太强。
林未光见状,收回视线,用英文温声安抚她:“姐姐,那是我叔,没事,你继续忙你的。”
护士了然地点点头,这才开始挑拣稍后需要用到的器械药水,准备给她处理头部伤口。
程靖森迈步走近,方才袒露的情绪被他尽数收敛,此时面上已然瞧不出半分异色。
但眼底沉冷仍旧昭显出他此时并不正面的心情。
“怎么这副表情。”林未光昂起脸,冲他笑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呢,都不像你了,叔叔。”
程靖森望着她额角半坠不坠的鲜妍血珠,明晃晃地仿佛扎进心底,他移开视线,哑声:“受了伤也没见你话少。”
林未光轻易认定他是关心则乱,唇角笑意不由加深些许。
“你就是心疼我了。”她嘟囔道,“之前被吓着,没缓过来劲,现在真的很痛。”
因着受伤,她整个人状态都蔫蔫的,语调也难得不再上扬,懒怠又绵软,有气无力,说什么话都像是在撒娇。
程靖森平时看她演戏装模作样也就罢了,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说不出应对的话来,只得沉默着撩起她被血液濡湿的发丝,归顺耳侧。
指腹便也沾染上艳色,愈发灼热。
林未光原本还不适应他这般沉默寡言,但很快,她便无暇再顾及这些。
因为护士开始为她处理伤口了。
林未光受的伤并不重,在脑袋上,是之前在车里弄出来的,毕竟她正好坐在靠车辆右侧的位置,翻车时不偏不倚先落地,砸得她发懵。
之前因为精神状态过于紧绷,她压根没有闲暇去感知身体异状,现在徒然放松,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
给伤口清创的过程并不好受,林未光自诩十分耐痛,却也忍不住将五指拢进掌心,狠掐着自己才勉强控制住表情。
她倒是一声不吭,护士忙着手中的活计,没注意到她隐忍,还出声夸赞:“小朋友,你好坚强啊,这伤我看着都疼。”
——但我现在感受到的比你看到的还要疼好几倍。
林未光闭上眼,如是想到。
她习惯人前不袒露半分弱势,毕竟心疼自己的人早就离去,把柔软的那面展现出来只会徒增笑话,她不愿那样。
林未光后背浸出冰冷湿意,正自己跟自己较劲儿,手腕却猝不及防被人抓住。
与此同时,对方不容置喙地拨开她紧绷手指,制止了她这自虐般的行为。
林未光始料未及,下意识往回躲,没能成功。
她略有诧